將本子交給夥計,蘇清漪才離開,隻是心情仍舊是沉甸甸的。
那夥計將本子隨意放在筐子裏,恰好那位白先生從內堂走了出來,他見對方滿麵喜色的模樣,估計是稿子通過了,便殷勤道:“白先生,小人這廂先恭喜您了。”
“你倒是嘴甜趕巧。”白先生遭逢喜事,此刻臉上那些憤世嫉俗也去了不少,對夥計笑道,“待書印出來了,少不得請你小子吃幾個果子。”
“那我可等著您大作麵世之日了。”
夥計這話聲音有些大,不少人聽見也紛紛向白先生恭賀,白先生連連搖手,就要離開,卻突然想到什麼一般,轉頭對夥計道:“先前那位小兄弟呢?”
“那位公子將本子放下便離開了。”
白先生麵露可惜:“本想著他與我有緣,還想替他向常奉書推薦一二……”
夥計道:“那敢情好,下次小人若再見到了那位公子,定然替您將這話帶到。”
“罷了罷了,若是刻意,便稱不上緣了。”
白先生擺了擺手,就離開了文昱書坊。
夥計本就是順口一說,最多為蘇清漪覺得可惜些,白白錯失了一個大好機會,本想看看這個幸運又倒黴的小子叫什麼,卻突然發現桌上的茶杯不知什麼時候倒了,茶水順著桌沿滴了下來,卻正好滴在了放在書桌之下的籮筐之中。
夥計大駭,連忙將籮筐移開,好在水不算多,隻是最上麵那本前幾頁被暈得不像樣子。他害怕之餘卻鬆了口氣,趁著沒人發現將這本壓在了最底下,隨後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熱情地招呼著其他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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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漪並不知道在她走後出了這麼多變故,她去了其他書坊,發現情況的確大同小異,甚至還有書坊,見她不過是個沒有名氣的白丁,連問都不問就將她趕走了。
蘇清漪心中苦笑,剛穿越之時雖然境遇淒慘,她也沒有喪失信心,可如今現實當頭一棒,那點子心高氣傲頓時碎成了渣渣。
想她當初寫穿越小說的時候,主角哪個不是到了古代都能生活得如魚得水,隨便拿出點什麼都能震驚四座,真的輪到自己了,才發現yy與現實簡直隔了一條鴻溝。
蘇清漪舔了舔幹裂的嘴唇,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一整天沒有喝過水了。她看了看四周,自己剛巧走到一家茶樓旁邊,可是自己囊中羞澀,看了一眼還是低著頭要走過去。
沒想到她這一駐足卻讓茶樓的小二誤會了意思,熱情招呼道:“客官裏頭請,小店有上好的茶水……”
蘇清漪剛要拒絕,就聽見茶樓裏醒木一拍,觀眾們一片叫好,熱鬧如潮水一般湧了出來。
小二見她目光轉向說書人,忙道:“您來的正好,這場子裏正在說的就是璿璣先生最新力作《芸娘傳》,這可是臨江城所有茶樓的頭一份……”
小二再說什麼蘇清漪都已經聽不到了,說書人高昂的聲音,場中茶客們的叫好聲都仿佛離她越來越遠,蘇清漪隻覺得一個念頭在她的腦海中鼓噪。
她怎麼忘記了,在古代,所謂的話本子一開始不過是說書人講故事用的底本,隨著民間說話技藝的發展,而逐漸成為了一種新的文學形式,經過許多年的發展,才漸漸成為了所謂的通俗小說。
但歸根結底,它終究脫不開它的本質,那就是講故事,而講故事,哪有人能比茶樓裏的說書人更好的途徑呢?
“客官?客官?”
蘇清漪猛然回過神來,也不管小二一臉狐疑地看著她,抱著懷裏的布包匆匆地往家裏趕去。
隻是此時,她臉上的沮喪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雙越來越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