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明亮的樓上。
“她...我不需要等。”
“那你是在等我,為何?”
顧氏拿著簪子起身,抬頭注視著她頭上的玉簪,想著玉簪才是她應該戴的吧,至於這桃木簪子,“這簪子對你來說,很重要吧?”
簪子靜靜的橫在女子的掌心中,晏璟泛著平淡的眸子,“入山門時,師祖所賜,此簪共有七支。”
“你師祖...扶搖子?”顧氏走近,“既然重要,怎隨意贈人。”她欲將簪子還她。
“不是你說的不要信物隻要簪子嗎?”
顧氏呆愣了一會兒,“晏真人,你可知,贈人簪子的意思是什麼嗎?”
晏璟並非居於深山不出世之人,怎會不知,不過見顧氏這般認真在意,她興起了玩笑,故作不懂道:“何意?”
“你真不懂?”顧氏見她不像是那種天真不懂世俗的姑娘,即便她不涉凡俗,但起碼應該是知道的。
“簪子尤以女子所戴居多,在我們豐樂樓,若郎君有稱心之人,想要帶走,便會贈簪子,若那女子接了,則表示願意與他走,皆大歡喜。若是拒還…..”
她故作深沉,“若是拒還,如何?”
“當然是表示不願意了,不過紅樓女子都是卑賤之人,能夠博得某家郎君喜愛被帶走,就是脫離這苦海了,自然不會有人拒絕,且一般能替姑娘贖身並帶走的郎君不是富甲一方的員外老爺,就是家世顯赫的勳爵子弟,被賤籍女子拒了,又怎會善罷甘休呢。”
晏璟拱起細細長眉,不曾想這花紅柳綠之地的是非這般多。
顧氏俯身笑著,“這紅樓內,真人不知道的水深,多著呢。”
“簪子,就贈你吧,你我同為女子,就當是我給你的信物。”簪子很重要,可於她眼裏,這些都是身外之物,“大道三千,殊途同歸,你不屬於這些是非之地,樓上那人非你良人。”
顧三娘握起簪子,轉過身背對著她,側頭道:“你們道家人,都喜歡這般擅自揣測別人的心思麼?”
晏璟搖搖頭,“你早日放下,早日脫離苦海,你還這般年輕,莫要葬送了。”
“相傳扶搖子能通人心,測將來,你...看到了我什麼?”
回頭時,四目相對,顧氏看到晏璟眸子裏的是安靜,祥和,不興波瀾的江海,江海本是寬廣洶湧的。而晏璟看到的卻是一雙充滿執念的幽暗眸子。
“執念是沒有盡頭的,她隻會害了你。”情深不壽,慧極必傷,是晏璟所認為的。
她通的不是人心,也不能預測未來,隻是比一般人懂的要多,觀察要仔細。丁紹德並不是不值得托付之人,恰恰相反,是長情之人,可長情之人,很難動情。
方才她要離去時,丁紹德托付她一件事,她隻是沉默著未答應。
喜歡是喜,趕也趕不走,不喜歡是不喜,強求也強求不來。
有情的女子,值得更好的人,情是相互的,她希望她能夠自愛。
晏璟的話,她隻聽懂了一半,“許我,真該孤芳自賞。”
“不,”晏璟否決,“花,應該開在人來的時候。”
漆黑的夜路,可用明燈照亮,但人心中的黑暗,是要由點燈人牽引。
誰會進入內心,成為點燈人,往往取決於自己。
樓下庭院內的寒梅,一夜開盡,等待著次日天明,懂花之人的到來。
東京國子監乃宋最高學府,總國子,太學,廣文,四門,律,書,算凡七學,除此外還增設醫學,武學。學府內亭台樓閣房舍一應俱全,但學府內的學生卻寥寥無幾,諾大的書院,不足二百人。插班補缺,旁聽者屢見不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