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時分, 天邊還是漆黑的一片, 駙馬府內的喜燭燃了一夜。隨著主院裏的水漏滴答一聲,長廊處的門也被敲響。
守夜的宮女後退一步,入內內侍省著紫杉的押班上前一步輕敲門扉。
—咚咚—咚咚—
“公主,駙馬,時辰到了,該到中堂拜堂了。”
迷離的眼睛望著坐在榻邊穿鞋的人, 塗有朱紅蔻丹的指甲輕輕劃著弓腰的背,從下到上, 一直到蝴蝶骨。
李少懷側轉回身子握住她的手,“還能下床嗎?”望其嬌柔身軀與發白的臉色後自責道:“昨夜我不該...”
趙宛如撇過頭不願再聽她繼續說道那令她臉紅的話, “好了, 你抱我起來吧。”
話說的很溫柔,又帶點點幽怨, 似有讓人負責之意,係上中衣的人眯眼淺笑, 同樣溫柔回道:“好。”
好字的餘音剛落, 骨節分明的手順過臂膀滑到她的柳腰枝將其橫抱起。
落入她懷中的人順勢勾住她的脖頸,“一會兒要進宮謝恩,”民間則是女婿到嶽丈家拜門,“你可要改口, 無人的時候隻是父子,莫要喊錯了。”
這個先前教她禮儀的嬤嬤已經囑咐過了,“好, 我記下了。”
李少懷將人輕抱至梳妝台前,趙宛如勾在她脖子上手從頸間滑下攢住了衣襟,無力的倚靠在她懷中。
“靠一會兒吧。”
“還要拜堂呢。”
“不用拜誰,家中也無人可拜,不打緊的。”孑然一身,縱有祖父的諸位叔公後人在世,但李正言已死,他無從相認。
“新婦拜完堂之後,才是你家中之人,拜堂,是拜家,也是入家。”
睜開的眸子不動,隻顫動著睫毛,暖意湧上心頭,“好,拜堂。”
銅鏡前,李少懷將換上昨夜就已經準備好的新衣裳後輕喚屋外等候已久的宮人。
掌管公主嬪妃的晨計都是女官,內侍隻能待在外房,端持洗漱的宮女排成一列入內。
小柔自跟著她的時候就為她梳妝,如今也作為隨嫁宮女跟著她一同入了駙馬府,“姑娘今兒的氣色真好。”她笑眯眯的梳攏青絲道。
李少懷在外房吩咐了人喊孫常過來。
才五更天,孫常的夢才做到一半就被人喊醒。他被李少懷從戶部要到了駙馬府,跟隨在他身旁替他打點府上的事務。
趙宛如下嫁所帶來的宮人數十,加之駙馬府本來就有不少人,駙馬府容不下,於是就差遣了一些回公主府,雲煙秋畫掌管著公主府內的事務,兩府並立,堪比東宮之大。
“將府上的所有龍鳳雕飾碧瓦全去了,換做普通的。”
“駙馬您...是要效仿李遵勖麼?”
李少懷搖頭,“非也,他如何行事是他的事,我隻管我自己,今後凡我出行,按官職便好,府上的吃穿用度也是。”
“是。”
珠簾晃動,碰撞在一起噠噠作響,李少懷吩咐完後轉身回了內房,看著重新梳好了妝好的人呆愣。愣了許久後是覺得缺了些什麼,應是說一直缺了什麼,低頭瞅了一眼鏡台前的眉筆後近身拾起。
見駙馬這動作,小柔慌張道:“姑爺,姑娘的臉可不是畫板,一會兒還要進宮去請安呢。”
趙宛如笑道:“官人可是想到了唐太宗替文德皇後的描眉之情?”
“李少懷雖也姓李,與太宗比猶如地與天,但娘子是比那文德皇後要好看的,而這眉宇間更是多出一份英氣。”
顧著改口,卻忘了這屋裏的宮人都是未嫁的女子,恩恩愛愛的兩個人,羨煞旁人。
趙宛如抬起頭,“這麼說,官人是嫌妾身管的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