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觀中回來在大內所呆的時間並不長,她厭倦裏麵的生活,討厭裏麵的束縛,但真正麵臨裏麵的親人離去時,她又感到無比的痛心。
杜氏也在病中,情況不容樂觀,這於她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
趙靜姝呆滯的跪在榻前,該流的淚,早就流幹了,可眼裏的失神,不弱於任何人。
“沒有同意讓你與駙馬複合,你不要怨朕,來世,不要降生在皇家。”也許他已經看到了丁氏最後的結局,但那時他已經作古,不能保護任何人,“也許當初,將你嫁入丁府本就是一個錯誤。”
趙靜姝嫁入丁府,有她自己所求,也有皇帝所希望,試圖通過聯姻來穩固世家,作為父親的慈愛,以及皇帝的私心。
她有些不明白父親所言,隻是呆呆望著,“她很好,隻是女兒這十幾年來,一直不曾回應她。”
失落的眸子低垂下,思考道:不回應,也不拒絕,這算什麼...
在見過內寢外跪候的一幹宗室子弟後,趙恒還召見了外省臣子呂簡夷,而左右丞相及副相都在殿外等候傳訊,卻一直沒有消息傳來。
皇帝最後見的是太子,也是停留最久的,一直到深夜,直到哭訊傳出。
——咚!——
“子時正!”
太子出來時,神情恍惚,“陛下,駕崩了!”
殿外跪候的宗室及大臣紛紛稽首哀念,即便不曾受到重用的大臣以及未曾受過關照的宗室,在此一刻依然被觸動了。
人都會死,不管是誰。
聽到少年的聲音時,她將潸然淚下的人摟進懷中,止不住的淚水湧上她的頸肩,“元貞還有我,我會永遠陪在元貞身旁。”對趙宛如而言,此時此刻龍榻上離去的那個人,僅是她的父親。
天子駕崩的消息很快從禁中傳出,一些大臣還在睡夢中,次日一早,消息就傳遍整個東京城。
國喪期間,禁止婚嫁,使得那些已經披了紅的人家被迫脫下紅衣。
無動於衷者,多為底層小吏,又或者是遠離京城以及遭受過苦難的百姓,於他們而言,帝王死後還會有新的人接替,除了明昏之舉不同,誰為天子都一樣。
而今朝天子先明後昏,早已失去大半民心,他們更關心的不是天子的死亡,而是新任天子能否福澤於他們。
“官家駕崩前未召見家主。”
這句話讓丁紹文如臨山崩,他失神的癱軟在地,“怎麼會...”
旋即又想到了什麼,坐起道:“我不能坐以待斃!”
剛走至門口,被人所攔,“主人想做什麼?”
“官家駕崩,劉娥一定會過河拆橋,屆時我便在劫難逃,我不能坐在這兒等死,長昭...”
“主人,該醒醒了!”
“你說什麼?”
“我不能看著您,一錯再錯!”
“我隻想拿回屬於我的,有錯嗎?”
“執念的盡頭,是無止境的黑暗,您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兩個未成年的孩子想想!”
丁紹文揮手指著皇城的方向怒道:“皇家皆是無情無義之人,今日皇帝不召見,就已經可見日後的下場了。”
質問道:“你不也曾幫我出過主意嗎?”
他搖頭,“但您這樣,隻會讓無辜的百姓受害,東京亂了,還會有人整頓秩序,但您,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李少懷手裏有虎符,整個殿前司如今都護衛在皇宮,您這樣無疑是以卵擊石,倒不如放下,功過相抵,聖人不會治您的死罪!”
突想到曾經不起眼的人如今踩在自己的頭上,調入殿前司他便感受到了奇恥大辱,“小人得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