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宮女打開食盒, 荔枝被裝在盛有碎冰的瓷盤中。
“妃子笑...”趙靜姝低頭瞧了一眼, “放下吧,代我與母親謝過皇太後與官家。”
“有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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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花的青瓷盤中盛放著冒霧氣的荔枝, 使得在這長夏日也讓人感受到了一絲寒冷。
手中的文書被她放下,拾起一顆端詳道:“一騎紅塵妃子笑, 無人知是荔枝來。”似連想到了什麼, “妃子笑也產自蜀地,天府之國,又是太後的母家...”
“可是遇到什麼難處了?”端來荔枝的人走至她身後,替她揉著肩膀。
“蜀地經濟發展迅速, 商業繁榮,總也杜絕不了盜賊之類的,因為商業所需, 錢幣過重不方便攜帶。”他又拾起旁邊的一貫錢,“四川路的巡察使上奏,富裕的商賈皆是用擔挑錢,用箱裝錢,太過顯眼,使不軌之人得了機會。”
“其實不單單是蜀地,江南,揚州,乃至整個大宋,皆有此問題,但又不能不用錢。”
“阿懷可還記得故去的開國公張詠?”
李少懷側抬頭,“張公清廉正直,尤以治蜀著稱...紙幣?”低頭細想著,“他在蜀地多年,鹹平年時成都民間便已出現了交子鋪戶,直到景德年,他對交子鋪戶進行整頓,此事還曾上報過朝廷。”
“紙張輕柔,而銅錢沉重,這需要商人的誠信,若由官府管轄控製,便可剔除不法之徒,減少禍患,但這其中所涉及經濟,發行的量也有學問在裏頭,所以我隻能給你建議。”
李少懷大喜的站起,“唐有飛錢,宋有交子,說到經濟,還真是可惜了丁謂這個人才!”
“送少許進去,荔枝性熱,多食易上火,不過能促進食欲,母親已有多日不曾好好用膳了。”
殿外,千凝邁著急促的步子走進,“姑娘!”
見千凝苦著一張臉,她疑道:“怎的了?”
“外麵傳來消息,丁紹德從京城流放至潮州的路上,病...病死了!”
趙靜姝僵直了身子,顫道:“你,確定沒有聽錯嗎?”
千凝點頭,“千真萬確,京中都傳開了,江寧百姓請命,官家詔書都下了,準許下葬立碑。”
她倒退幾步,癱軟下,不信,不願信,“她才不過三十歲...怎麼可能!”
“姑娘您,節哀順變。”
“我不信!”
“她在什麼地方?”
“江南。”
“我記得,顧氏也去了江南,一直未回。”回京後她曾去豐月樓找過顧三娘,才知道她早已經不在豐樂樓了,原來顧氏不是風塵女子,所有的一切,僅僅是為了她的駙馬。
她想起身,腳下的沉重讓她邁不開步子,心中被苦澀占滿,這種感覺熟悉的難受至極。
“姑娘要保重自己,您還有太妃呢。”
乾興元年秋,杜太妃病危,皇太後與皇帝探望,命眾醫官全力診治。
病榻前,趙靜姝擦著不斷流出的淚,“母親!”突然覺得這世道似乎隻對她是殘忍的,母親是她留在此處的最後一道思念。
“唯一後悔與不放心的,就是你的婚事讓你搭上了後半生。”和離之後杜氏也曾為她的婚事再一次操心,趙恒也留意朝中的青年才俊,和離再嫁並不是什麼稀罕之事,更何況她還是公主。
隻是爹娘精心挑選的人,都被她所拒絕,甚至到了放言辱罵,精神失常的地步,趙恒不想逼瘋這個小女兒,遂沒有再強求。
趙靜姝原先的婚姻,杜氏其實是滿意的,最終也沒有從皇權的鬥爭中逃脫,她的女兒成為了犧牲品,丁家之禍,一罪牽連眾人,如此,她也怪不得駙馬,隻當是她們母女命不好,“你的任性,往後要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