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想通,一顆心早落冰潭,手腳俱涼。再抬頭去望暗影裏那張綽約不清的臉,隻覺難以置信:“原來你的目的不止君山,你還是要將丐幫全數剪除。搶占高位就是為了等戚長老他們回援,從一開始,就是你的局。不是因為丐幫先犯你才有此變通,而是刻意引他們前去攻打水陸洲,你瘋了不成,分壇弟子全是你的人,你卻要他們死傷半數為你鋪路?!”
馬含光喉中發甜,被質問之下難得不見惱意,反而點頭欣慰:“總算不笨。”
伍雀磬指甲戳入肉中,真是豬油蒙了心,直至此際,她竟然還不能死心斷念。
傍晚時分這人與曲長老激戰,伍雀磬一旁觀戰就已比自己親身參與還要揪心。她在乎他受傷,在乎他輸贏,更在乎他死活;可這人眼裏什麼也不在乎,旁人或他自己,他都可做至如此決絕。
“別扭什麼?”馬含光見伍雀磬這副模樣便覺礙眼,“真不知你是替我分壇弟子抱不平,還是為丐幫中人鳴不公,自討苦吃。”
伍雀磬更來氣:“丐幫收留我,好歹對我有恩,你們與丐幫有仇,卻也不是這一日兩日。我真是不明白,到底是什麼讓你如此狠心不惜自折羽翼,也要將丐幫趕盡殺絕?!”
“你不明白的事多了。”馬含光聲音虛,就更顯冷淡,“荊湖分壇是我的人,但誰又說他們不該死,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丐幫不是替他們安罪名了麼?”
“你——”
馬含光忽然一聲輕咳,出手按住了她的頭,“別再說了,我沒心思同你廢話。”
伍雀磬極敏[gǎn]地嗅出一絲暗地裏的血腥氣,驚道:“你咳血?!”
馬含光隻在她頭心拍了兩下,安撫卻更為拒絕,“不礙事。”
“我瞧瞧。”伍雀磬就快恨死了自己的立場不堅東倒西歪,卻到底利索地爬起身,“張叔叔給我塞了外敷藥,我給你塗塗。”
她說著跪直於馬含光麵前,目光恰好能與其平視,稍一挨近,他卻避開她,她一把將人揪住,“別動,塗塗就不疼了。”
馬含光好笑,與這位少主的糾纏這才剛剛開始,推是不願推給別人的,躲也躲不掉,他又不能每次都將她掀翻在地,令她因畏懼而乖乖聽話,有時順著點也少些麻煩。
伍雀磬揭開他衣衫,健康膚色有濃夜裏也不能拂去的白皙光澤,受了內傷淤痕外顯的部位則青青沉沉烏七八糟,正如伍雀磬此刻的心境。
她手指短且小,拈了一些藥膏很是仔細,慢慢點下去,卻還是聽到馬含光極不張揚“嘶”地一聲。
“很疼?”那胸口上諸多傷痕,暗沉處甚至隱隱發黑,“別是斷了骨頭?”她被自己猜想嚇住。
☆、第21章 療傷
馬含光也不知她上藥能上到幾時,索性拿了她的手,硬生生抹在自己身上。伍雀磬手往後撤,他便加力,愈發痛了才覺舒坦,想終於能把人打發了,伍雀磬卻快被他氣炸了。
猛地一使力,甩開他的手,伍雀磬道:“我會。”當即便撒開架勢,就著他傷勢和麵似地揉開了去。馬含光也不抱怨,眼瞅著她。
伍雀磬頭是越垂越低,手卻是漸揉漸慢,胡亂地塗了兩把,終歸還是停住了。她麵對他胸膛,刨除丁點兒的月光就好似麵壁,什麼都瞧不見,隻餘苦澀的藥腥氣於鼻尖盤桓。像那一年她盲眼走路,摔傷了腿,他跪在床邊搓藥推拿,置氣:“我隻走開一會兒,師姐就上了天。”
“你到底還記不記得,是誰說要幫我過關斬將,成為下一任萬極聖主?”伍雀磬垂著臉問,“這才隻是一個丐幫長老,你就拚了命。若你死了,那承諾也不作數了,我又何必為了一個沒有保障的承諾而卷入絕無可能取勝的宮主之爭,馬叔叔,你倒教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