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輕吻她耳畔,問:“痛麼?”

“不痛的不痛的!”曾經的她那麼急進,催促著他花好月圓。

可當年的馬含光拒絕了,就在分離前夕,是否那時他便已知結局。

馬含光的羞澀與細致,從來都是超出伍雀磬想象的,她想告訴他,從一開始她就知道:其實,是那般美妙。

那般得,令人渴望。

護法染血的長袍翻落,覆住她被他長發摩挲的身軀。後來天際落下一道驚雷,伍雀磬眼睫微微一顫,張眼時,才發覺自己竟是不覺間入夢。

她張眼便對上馬含光直勾勾的眼,血色微退,黑白分明。

她躺在他臂彎裏,扇著她的長睫問:“師弟這回認清了麼?”

馬含光拿被她枕住的手輕觸她臉際,伍雀磬隻見他眸子裏漸退的紅絲,卻不見那黑瞳深處始終未及散盡的混沌。

他傾首去吻她的眼,被她避開了。“我隻想知道,你此刻在看的是誰。”

“是九華山上躲在弟子間默默無聞的那個人,是我於紫磨劍萍久等未至之人……師姐可知,我曾不止千次百次地幻想要如何回答這一問,答得動聽又足以讓你消氣,但如今已不重要了……”他仰首,望去無際夜幕漸聚的層雲,閃電劃破暗夜,照亮了此刻馬含光的臉。

平靜,安然而空洞。“遲了太多,早已毫無意義。”

“誰說無意義呢?”伍雀磬扳過他的臉,令她望向自己,望自己那張頃刻間就已淚如雨下的哭相,“為何你不早說呢,馬含光,為何你不告訴我呢?”

這世上換了任何人她都無法為其擔保,唯獨馬含光,她懂得他,無論是當年那個堅持固執的少年,抑或今日冷漠有加的馬護法,不入他眼的人,他是不會碰的。那先前一番入情時的虔誠與小心翼翼,那些即便無法令人盡興亦無法令人挑剔的討好,更是無從作假的。

她伍雀磬看人的眼光,是閉眼時練就的,是哪怕那麼多絕境與現實、都不可能叫其放棄的執著。

如同九華訓誡,萬死不回。

她隻需做最後一次確認:“馬含光,你與那位楊師姐之間,就隻是一個說法對麼?”

他卻問:“為何要哭?”

“我問你是不是假的?!”

馬含光手臂收緊,對方滾進他懷中,他摟住她的臉激吻,不顧一切,哪怕伍雀磬喘熄不能想要後撤,他仍然死死壓製她的後腦。“假的,從來也未有過何事是真的……我還以為你不在乎,我怕你恨我,為何這麼多年你不入夢來問……師姐,為何你一直不來……我等了你好久……”

他放開她,嗓音已啞得無法繼續,頰邊的淚忽又垂落,她伸手一碰,冰冷。

“所以,你才會為孔玎顏砌沙塑,你才會連一具支離破碎的屍體都無力應對……”伍雀磬自言自語,“所以,最傻的那個人其實是我吧?”竟是怕你所愛另有其人而一度不敢相認。

身下,馬含光眸中幻境的迷霧未散,他並不願試圖去回想那些,屍體,孔玎顏,聞來耳熟又陌生。

伍雀磬拍了拍他那副忽怔的容顏:“師弟,其實紫磨劍萍所在天台峰,除了能練劍,還能賞花。你可知春末夏初,那裏有滿山杜鵑花?”

“哦?”他微微展笑,像時光回溯,以那樣純淨的笑意回應,唇邊淚跡未幹,“師姐不說,我竟未曾留意。”

“你除了練劍還懂什麼?”她已翻身將他壓死,半裸的肩頭裹著他那件寬大又厚重的護法長袍,“師弟想知道杜鵑花什麼模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