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含光忽而重重推開身前的廖菡枝,回頭大叫:“師姐,不要——!”

夢境虛無,放眼空曠,馬含光怔怔邁步出去,卻一無所獲。

他執意於一片黑暗中前尋,口中喚道:“師姐……”

遍尋不見,終至驀然回首——“為何你還在身後?”他訥訥問廖菡枝,“不該是漸行漸遠麼?”

那人卻答:“若你行遠一步,我便跟上一步,那你我之間,永遠便隻是一步之隔。”

馬含光笑道:“可你若如此,我與她之間,永就無相見之期。”

他話畢手中袖刃出鞘,利刃於顫唞間割裂廖菡枝身軀的一刻,馬含光聽見自己發笑,不可抑止地嘶啞低笑,他試圖壓製,卻至黑眸猛張,一口汙血嗆出,夢境遠去,支離破碎。

馬含光行功一場,未曾療傷,卻反倒令自己氣喘籲籲,人如重病,脊背彎頹,再無力直坐。

麵前被他所綁的戚長老以一種頗為探尋的目光凝視他,於馬含光而言,那幻境漫長,不知時日。可在戚長老看來,卻是短短彈指一瞬,一瞬間而已,這殺人如麻的魔宮護法便已淚流滿麵,可見練功入魔的說法並無不當。

馬含光遽然起身,幾步過去一把掐住戚長老頸項:“都是你,你教她去做伍雀磬——如非是你,她還好好做她的廖菡枝,怎會是伍雀磬,怎會是她?!”

戚長老見對方目露癲狂,恐其一個失控真將自己掐斃,便奮力扭動,馬含光並指解他啞穴,戚長老當即大叫發問:“誰是伍雀磬?!”

馬含光手下一頓,登時再又發力,手勁更甚。“想騙我?”這人眸中光暈時聚時散,幽幽望住戚長老道,“你不想說實話也無妨,萬極宮有種催魂散,最適合你這種嘴硬之人。”

說話間已拿出藥散,泥封開啟,整整一瓶灌入戚長老口中,也不管這藥物珍貴,也不似他尋常做法,全數灌下而後一把捂人口鼻,令其不能將藥物嘔出。

……

半刻鍾後,馬含光心緒平複,望著腳邊翻倒空瓶,與神智已陷混沌的戚長老,他笑自己多此一舉。

本不想問,抬眼望見不遠處安睡的廖菡枝,馬含光鬼使神差,低聲問了一句:“她從一開始,就如此似伍雀磬麼?”

那戚長老迷迷糊糊,好一會兒後才道:“老夫……從未聽聞過伍雀磬此名……”

馬含光舉步要靠近廖宮主的步子,滯在了當空。

☆、第83章 相見

承影攜襄州分壇弟子趕赴約定地接應馬含光,那時戚長老已半死不活,畢生功力為馬含光所得,碾了經脈,卻被特地留了性命。眾人見慣馬護法殘暴,對所見並不覺奇怪。

伍雀磬之前被正道以鎖穴手法封住內力,時間過久便於身體有礙,馬含光以緩和手段解她禁製,卻因而令人陷入稍長的昏睡。

承影自馬護法手中接過宮主,聽那人吩咐:“帶宮主回雲滇,途中若有閃失,統統陪葬。”

言下之意便是他不會同歸,承影不敢多問,臨分別前馬護法還令他順手處置了戚長老。至於處活還是處死,承影可自作主張。

不久後伍雀磬於顛簸的馬車中醒來,環視一周未曾找見馬含光,承影還當宮主會追問護法下落,誰知還是猜錯。

承影身為男子,並無女子那般得敏[gǎn],但即便遲鈍也已發覺,廖宮主與馬護法之間關係不複以往的同時,似乎也並不簡單。

承影原先是有些不待見馬含光的,一人之下,卻偏偏功高蓋主,他甚至有幾次想於背後勸說一番伍雀磬。但隻這一回,宮主有難,馬護法挺身而出,沒有半分推搪,縱然孤身赴敵營的行為頗不可取,但伍雀磬又的確是從頭到尾連根頭發絲都未傷到。承影看得出,有人嘴上狠戾,所作所為卻口不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