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段(1 / 3)

那時候他們並不熟,但很巧,每次回老宅都能看見小嫂子甜甜地對自己笑。

嫂子這麼聰明,也許每次相遇都是他計算好的。他不知不覺走進陷阱裏,又心甘情願坐在裏麵不出來。

梁如琢鬆開眉頭,輕笑說,抱歉,我沒見過。但離開時他把袖扣放在了牆角一個醒目的位置。

他走出宅門沒多遠,就聽見裏麵傭人大叫著“找到啦!”,不多時小嫂子和大哥的爭吵聲也平息下來。

入春以後梁如琢的工作忙碌起來,經常要去現場勘測一些內容,再來老宅時已經是五月份,今天他來得格外早,遠遠地看見小嫂子躺在二樓陽台的躺椅上。

他兀自走上樓,大哥臥室的門半掩著。

看見小嫂子時他猛地怔住了,像有人在他胸口重重地砸了一拳,用力攪拌著他的心緒,一陣難以承受的銳痛襲過他的大腦,湧遍全身。

怎麼會瘦成這樣。

躺椅裏的少年幾乎隻有薄薄一層皮肉掛在身上,纖薄的睡衣貼著他高聳的胯骨,衣領敞開,深深的鎖骨下是一道一道的胸骨,全身都浮著一層病白。頭發也很久沒有剪過了,長長軟軟地在滴水。

一條大型德牧犬趴在文羚腳下,時不時舔一舔他細長的腳趾,老大養的那隻琉璃金剛站在雀籠裏梳理羽毛。像一幅掛在陽台的灰敗的畫兒,隻有狗、鸚鵡和文羚鼻梁上那顆朱砂小痣是畫上唯一的顏色。

梁如琢回過神來自己已經把小嫂子牢牢抱在懷裏,把他抱離陽台尚未入夏的冷春天氣。他可以不再責怪嫂子了,如果他足夠讓嫂子得到安全感而不是隻顧滿足自己的勝負欲控製欲和性欲,事情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是他的錯,是他的錯。

文羚並沒有受驚嚇,而是有些遲鈍地抬起眼皮,呆滯了很久,才抬起手摸了摸梁如琢的臉,摸他的鼻梁和眼眉。

梁如琢以為他偷來的愛情應該已經在冬天死亡了,開春卻又發了芽,種子頂破心髒時有種破碎的痛感。

小嫂子身上冒著寒氣,光著的腳跟兩坨小冰塊兒似的,梁如琢把他兩隻嬌小的腳捂在手裏,用掌心的餘溫暖著他。

文羚望著他,友好地翹起唇角:“畫室,有禮物。”

“再等一會兒,還有禮物。”

“都是給你的,可能趕不上你的生日了,提前送給你。”

“別討厭我,好不好。”

——今天叔伯嬸姨們都來了,阿姨們帶著兒子假惺惺地去探望梁老爺子,梁老爺子已經不行了,一天也就隻有十幾分鍾是頭腦清醒的。叔叔們在會議室裏高談闊論,梁如琢閑來無事低頭在手機上審核圖紙,心不在焉。

他卸載了微博,很久沒有再看過小嫂子的動態了,這也是男人的尊嚴,他可以被愛情牽絆手腳,但不能被牽絆腦子。

老宅的網不錯,微博迅速下載到百分之百自動安裝。梁如琢看到那條再也不摘星星的微博,還沒來得及難過,就被連續的幾幅新畫震住了。

一共有三幅畫,兩幅水彩,一幅油畫,都是掃描上去的清晰原圖,轉發量上十萬。

即使它們看起來筆觸是平和的,但會在看懂的一瞬間直擊觀畫人的心靈,梁如琢無法描述它們的震撼,隻能說這是三幅異常溫柔恐怖的畫,最恐怖的地方在於畫中沒有任何恐怖的元素,卻每一筆都能勾起人們心底深藏的絕望感。

傭人端茶上來,梁如琢恍惚去拿,不慎指尖撞倒了茶杯,燙熱的茶水灑在了他手上。

“你怎麼幹活的!”梁如琢狠狠一腳把那女傭踹倒在地。

在場所有人都驚詫地望過來,梁家這位二少爺一向以性格柔和著稱,任何人都沒聽過他在公共場合大聲失禮地說話。女孩子驚叫了一聲,惶恐地爬起來連連給梁如琢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