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忽然,她腦中又浮現出當日殺害蘇姑娘時的畫麵,那不斷噴湧出血,驚恐的眼睛,死不瞑目……一切的一切仿佛烙印般燙到記憶深處,失去麵皮的蘇姑娘不止一夜在夢裏詛咒:你不配擁有幸福。
女孩大口呼吸,她拚命讓自己平靜下來,急忙轉換話題道:“公公,告訴我蘇家近況。”
張公公一看見蘇媯漂亮的小臉滿是驚慌之色,就知道自家小姐又想起死去的蘇姑娘了,他是聰明人,所以不點破,隻順著蘇媯的話道:“蘇姑娘的父親蘇照晟過去幾年一直在益州做著金紫光祿大夫閑職,前年起兵投誠薑鑠,傾盡家俬替薑賊籌糧置兵。去歲平定益州巴蜀又立了一大功,薑賊歡喜之下封了他為意國公。也是小姐好運道,上月蘇照晟被調 回長安,升成‘從二品右光祿大夫’了。”
蘇媯嗯了聲,纖細指尖點著下巴,皺眉道:“不知為何,我總覺得蘇照晟此番被召 回長安有些蹊蹺,哎,許是我多心了。”
張公公沉默不語,正在此刻,車夫的聲音傳了進來:“公公,長安到了。”
長安,到了麼,怎麼這麼快。
蘇媯忽然覺得心裏好空,趕路的這些天,她有意無意地往窗外看了無數次,她既怕那個人追來可又想他追來。但是走了這麼久,都不見那個人的影子,他大概,真的與自己掰扯的一幹二淨了。罷了,既然斷了,就別想了。
“小姐,他來了是你的負擔。”張公公溫暖的手按上蘇媯的肩膀,他將拐杖遞到女孩手裏,輕聲道:“就從這兒分開吧。老奴得 回宮了,往後的路,您自個兒小心。”
斷腸最是離別苦,蘇媯將哽咽吞進肚子裏,她裝作毫不在乎之樣,隻是哦了聲,依舊閉上眼睛靠在靠墊上。存在眼裏的淚水不受控製地順著側臉淌下,沒關係啊,日後還能見著。
女孩冷冷地命令車夫:“意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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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國公府
馬車停了,蘇媯掀開車窗簾子往外瞅,這就是新晉寵臣意國公府麼?這就是靠著出賣我李氏皇族發跡的無恥之家麼?
“快動起來,你們這起懶賊就是欠收拾。”蘇媯順著男聲發源處一眼望去,前麵一名穿長褐衣,戴壓耳帽的中年男子正教訓幾個揮舞掃把的小家丁。這男子約莫四十來歲,高瘦駝背,麵皮微黑,眉眼間透著勢力精明。隻見他彎腰拾起根掃帚落下的柴條,手四處指著,大聲道:“還有這邊兒,趕緊的。一會王大人從西角門進去大廳,都給我警醒些伺候,若是不留神得罪了他,保管打死你們。”
一個看著挺機靈的小廝湊上前笑道:“吳大爺爺慣會嚇唬我們小孩子的,那王大人是咱們太太的親外甥,難不成他會嫌掃的不幹淨,就不進府了?”
那個叫吳大的男子呸了一口,用鼻子瞧那小廝,不屑道:“你懂什麼,這位王大人雖說年輕輩分低,可他正得皇上的寵,是長安城如今最炙手可熱的新貴,前途不可限量哪,可得巴結著伺候。”吳大邊說話邊眼睛四處飛,當他看見停著的馬車時,一張驢臉拉的更長了,他急忙走過來,不耐煩地揮著手打發車夫道:“去去去,也不看看這是哪兒就敢停。”
蘇媯坐正身子,她心裏忐忑極了,第一次和蘇家人說話,可不能露出馬腳。女孩兒用拐杖掀開車簾子,對地上站著的吳大淡然笑道:“吳大爺,不認識我了嗎?”
那吳大像是見了鬼般退了兩步,但畢竟是在蘇家幹著管事的人,吳大忙彎腰給蘇媯行了一禮笑道:“原來是七姑娘 回來了,之前說您出城禮佛掉下山崖歿了,沒成想您竟是這樣的大富大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