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忽然從手中滑落,女孩眉頭緊皺,手握成拳狀按住自己的心口。

“你怎麼了?”紀無情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亂,她呼吸急促,銀牙咬著下唇,眼裏一個勁兒地往出流眼淚,她究竟怎麼了。

“疼。”蘇媯艱難地說出這個字,心口附近的胸骨仿佛要裂開一樣,劇烈的疼痛牽扯著整個上半身都在抽搐,要死了嗎?

紀無情眼裏的愧疚心疼之色愈發重了,他再也看不下去女孩一個人承受徹骨之痛,男人一把將女孩拉進懷裏,拿劍的手將熱暖的酒壺湊到女孩唇邊,柔聲哄道:“沒事沒事,多喝點酒,身子暖了後就不疼了。聽話,放輕鬆,深呼吸,我在,我一直都在。”

淚順著眼角流進頭發裏,也流到男人的手背,好燙。

車還在搖搖晃晃地往王府走,雪仍在洋洋灑灑地往人間落,好久,久到車裏的暖爐裏的炭火都快熄滅了,久到心口終於不疼了。

蘇媯強推開紀無情,她感覺方才就像去鬼門關走了一遭,女孩看向還保持著懷抱人姿勢的紀無情,冷冷道:“剛才,是不是你留在我心口的劍氣寒毒發作了。”

“七娘,”紀無情看起來很慌亂,當殺手的心亂了的時候,他永遠也提不起劍了。“我,我對不起你。”

“你沒有對不起我,如果那天不是你,我可能被砸死了。”蘇媯慘然一笑,她將仍濕透的棉袍往身上穿,歎了口氣自嘲:“真的沒關係,賤人的命,沒那麼值錢,湊活著過吧。”

“你別這麼說自己,我,”我會心疼……如果那天我不是瘋了一樣想要了辛左的命,你也不會遭此磨難,說到底,是我的狠毒害了你。

“別這麼說?”蘇媯垂眸認真地扣袍子領口的暗扣,女孩的嘴已經不發紫了,粉嘟嘟的很好看,也,很誘人。“連你主子都說,我活不過二十,算算,我應該還有三年陽壽呢,不短了。”

三年陽壽。你為何一定要這麼詛咒自己,你為何一定要用傷害自己來傷害,愛你的人。你,真的很殘忍。

“先去蘇家躲兩天吧,別 回王府,王爺他在等你。”

“等我幹嘛。”

“算賬。”

府裏今日很安靜,也不知道是大家都在屋子裏過臘八的緣故,還是薑之齊正在醞釀一場暴力。對於薑之齊的手段,蘇媯早都已經屢見不鮮了。

在 回小院的路上,蘇媯聽紀無情說今日在含元殿上的事。薑之齊帶辛左進宮麵聖,本以為能討父皇歡心,誰承想竟惹得皇帝發了雷霆大怒。薑鑠讓羽林軍將辛左拉出殿,痛打了五十軍棍,並開了金口,辛氏後人朝廷不用,永為賤籍。

薑之齊都傻了,他不明白父皇為何會發如此大的火。冒死一問,皇帝才說了緣由。其一,辛左殺人,卻以‘千金之子,不棄於市’為由,隱藏於十二樓數日,王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更何況一區區賤籍之子。

其二,三王爺薑之齊居心叵測,妄與太子爭一高下,其心不軌。

其三,三王爺薑之齊品行不端,成日混跡於十二樓這等肮髒之地,現將其禁足於王府,閉門思過。

薑之齊這幾個月來一直勤勤懇懇地與辛左商討國策,甚至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誰知道皇帝一句話,就將他的努力全部否定。哼,如果不是蘇媯那賤人向自己推舉辛左,父皇也不會當著太子和朝臣的麵給自己難堪。

“王爺。”蘇媯一點也不害怕薑之齊,她甚至覺得這個一心討好薑鑠的男人,可憐又可笑。

“七娘。”薑之齊緩緩轉身,他笑的很溫柔,從上到下打量著蘇媯,眼底帶著嗜血的狠毒:“你可把本王給帶累壞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