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驚懼之色。
他們循著聲音推開了一間鐵門,就見裏麵果然張香蘭在痛苦地打滾哀嚎,旁邊還有兩個男人試圖將她掙紮不休的手腳摁住。田自清二話不說,一排金針打上去,這兩個人就被紮住了命門,動彈不得了。
張香蘭的肚子鼓地有如裝進了兩麵大鼓,而且發出轟隆隆有如鼓聲一樣的聲音。田自清大罵了一句,用金針固定住了她晃動的身體。於葳將她崩破的衣服解開,清晰地看見薄如蟬翼的肚皮就好像透明地一般了,裏麵的鬼胎像是四個手腳都長了吸盤一樣,貼著子宮壁上下滑動。
“啊——”於葳看到這鬼胎把臉湊上來,正對著她露出了獠牙:“它快要出來了,怎麼辦!”
“用刀剖出來!”沈揆一道:“要不然孕婦就得死!”
田自清立刻劃開了孕婦的肚皮,然而就在此時,鬼胎忽然發出一聲尖叫,它似乎知道田自清手上的刀子要置它於死地,竟然搶先一步,用鋒利的指甲劃破了子宮,從中脫了出來!
田自清也大叫一聲,用刀戳了下去——然而這鬼胎卻靈巧地避開了,甚至還在田自清手上劃了幾道血痕出來,很快這血痕中就泛黑,像是燒灼了一般。
田自清伸手就從藥囊中掏出了藥丸吞了進去。而此時沈揆一的幾道掌心雷,也追著鬼嬰前去了——這鬼胎落地就是鬼嬰了,是個嬰兒的模樣,但渾身紫黑,麵目猙獰可怖,嘴中還有尖尖的獠牙,濃密的胎發上站著粘液和血液。
血泊之中的孕婦肚子大開,於葳和田自清跪在旁邊,將她的肚子縫合起來,於葳脫下身上的衣服將她包裹起來,一轉頭卻沒有見到鬼嬰和沈揆一了。
“我去幫他,”田自清道:“你快帶著孕婦去醫院!”
於葳背著張香蘭跌跌撞撞地想要出門,卻忽然看到鬼嬰從斜側方衝了過來,一股巨力將兩人撞倒,而這鬼嬰就抓住了張香蘭的大腿,一口咬了上去!
於葳想起來鬼嬰是以母體為食,她抄起身邊的一個玻璃容器就砸了上去,但這鬼嬰仿佛是金剛之身一樣,毫發無傷。她大叫一聲,直接上手去抓這鬼嬰的頭發,竟然還真的被她一把提了起來。這分量是出乎意料地輕。
這鬼嬰被於葳提起來,於葳又在它咬上來之前一把將它摜在地上。它尖叫著撲上來,卻被沈揆一的一道符逼退了,便蹦蹦跳跳地奪門而出。
三個人一同追了出去,卻發現一個人站在顧均隆身邊,似乎在解開金針。這個人回頭看到他們,道:“今天誰也別想離開了,尤其是你,田大夫,沒想到遇見了你。”
田自清看到他的麵容恍然大悟:“陳植!原來是你,你這半路出家的東西,果然其心不正!”
“不要說我半路出家!”陳植的麵容露出了顯而易見的怒氣:“我雖然沒有師承,但是我的醫術,比你們這些有師承的人,高明多了!”
“高明在何處?”田自清道:“挖心剖腹嗎?你挖取活人五髒六腑,是一個醫生做的事嗎?你不要稱你為道醫,你根本就是個邪醫!”
“道醫,”陳植取笑道:“自詡治病救人,但其實隻是被人們當做騙子,世人哪裏相信符咒治病,又哪裏相信祝由術傳自上古,害得道醫這一門淪落在江湖上乞食謀生,販賣藥物,吮癰舐痔,說赤腳鈴醫不像,倒像乞丐!他說得對,這個世上,有道法、有本事的反而要屈居人下,法術不能現於人前,至今仍然被普遍視為封建迷信,遭到打壓和歧視——憑什麼呢?”
沈揆一皺起了眉頭,他看了一眼旁邊不動聲色的顧均隆。
田自清微微一怔,隨即道:“道醫治療的是什麼,你也知道。正常人一輩子能遇到幾次稀奇古怪解釋不清的事兒呢?道醫隱藏於世,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雖然沒有發揚光大,但是也沒有斷了傳承。像你這樣的,並不是將道醫發揚光大,而是在利用道醫之術,達成你自己的私心。”
“因為你非從正統入門,所以根本不知道道醫最開始應該學的是什麼。”田自清朗聲道:“凡大醫治病,必安神定誌,無欲無求,先發大慈惻隱之心,誓願普救含靈之苦。若有疾厄來求救者,不得問其貴賤貧富,長幼妍蚩,怨親善友,華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親之想,亦不得瞻前顧後、自慮吉凶、護惜身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