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覺得疼痛。

“待蘇,其實南如誣陷你,是別有原因。”我忍不住將那晚聽到的話與她說了,“我應該告訴她,那晚聽到他們對話的不是你,是我。”

待蘇輕輕地搖了搖頭:“待芳,不必了,若他們知道我怠工私會小仙,同樣是死罪。左右我一人死了便可,你不必白白搭了進來,若是那日你不幫我值夜,不也是我聽到麼?”說罷,待蘇望著漆黑的天勞,那雙眼睛清亮得宛若銀河裏的星辰,“我曾以為做了神仙,自是萬事太平,無憂無慮,卻沒想到,即便這天宮之上,也有為尊為婢,左右不過一個權字。”

待芳被推到魂離崖下,從此灰飛湮滅,彼時我仍被關在天牢裏,等待七七四十九日之後行雷刑再處死,故不曾見她最後一麵。

我大哭一場,暈倒在荊棘草裏,七日後哲凡乘天君心情好些時,求了他放了我,太子難得開口求天君一次,天君給了他莫大的麵子,哲凡守護在我身邊整整三個月,才將我身上荊棘草的毒汁盡數逼退。

我隻記得待蘇臨終前與我說的那一番話,自那以後,我的性情收了許多,對南如的事隻字不提,若要在這天宮裏生存,須得隱忍。可惜我忍了性情,卻沒能忍住與哲凡的感情。

往事浮上心頭,沉甸甸得厲害,我長長地歎了口氣,轉頭見無過已然坐在我麵前,那幾根鐵欄杆被他折成一個豬頭的模樣,煞是可愛。

“歎什麼氣呢?說出來與我開心開心?”無過邊問邊捉著地上的蟑螂,那蟑螂被他嚇得四處逃竄,卻每每欲逃開又被抓了回來。很是無奈,最後索性呆在那不動,任無過擺布。

第十七章 往事(上)

我有些於心不忍,抬了無過的手放了蟑螂一馬,畢竟天下不是人的生靈都是一家,我一相情願地覺得它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匆忙鑽進草叢。

“疏疏,你在想什麼?”無過朝蟑螂的影子揮了揮手,又重複問道。

“一些往事。”我淡淡地應道。

“唉,記得往事並非一件好事,我見你每每想到往事便愁眉不展,不如我,在我為豬之前的幾世都不記得了。過得倒逍遙。”

無過從豬修煉成妖,在為豬時便已飲下孟婆湯,自然記不得前事,我卻不同。彼時我被陰華門外的戾氣傷得魂飛魄散,憑著心頭一股怨氣支撐著走到忘川河,在奈何橋上便見孟婆倒著孟婆湯給過往的遊魂喝,但凡尋死的鬼魂都痛快地飲下,些許大富大貴的遊魂舍不得前事,也有與孟婆討價還價的,妄想留住前生記憶,轉世時再去富貴溫柔鄉。

孟婆雖說活了上萬歲,卻是皮膚光滑,尋不出一絲皺紋,竟像是個一千來歲的美人兒。她是極溫和的,然溫和也抵不過秉公辦事,對那些不肯喝下湯藥的遊魂說道:“過我這奈何橋不肯喝湯藥的也不在少數,隻是須得跳入忘川河,受水淹火炙的磨折等上千年才能輪回。”這話說的那些遊魂都不再言語,乖乖地喝下湯藥,無牽無掛地轉世。

待輪到我時,孟婆本已準備收拾行囊休息去,好在孟婆是有上萬年修行的命官,雖見不著一完整的遊魂,卻也感受得一絲氣息。掐指算了算,不禁有些駭然:“你是何處來的散魂?通身的妖氣,竟不是人化的?”

“我自那陰華門來,這一路來跋山涉水,已走了一個多月了。”我細細地說道。

孟婆聽了愈加駭然:“陰華門來的!那是生生世世隻能為妖啊,你卻到我這裏做什麼?”

“我不願做妖,我想為人,過了孟婆這道橋,我便有了鬼的身份,便可轉世輪回了。”

“說來你這散亂的魂魄,居然能走這麼遠,堅持這麼久,也算難能可貴。我素來是不收妖的,隻是你這番執著讓我有幾分動容,你要過這橋也可,隻是須得投入忘川河,把這通身的妖氣和前事都消幹淨了。”孟婆果然是極好說話的,我忙連聲應下,自想陰華門裏的痛楚我都忍受了,還有什麼不能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