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這手工差到不是一般的境界,任意挑個師傅來,也不會做得每個連接處都突出一塊半塊,還每塊都不均勻。有的甚至糊到一起,好好幾個鏤空熔成一個碩大的金塊,工藝差得令人歎為觀止,能做到每個瑕疵都不重複,也算難得。
我突然覺得手裏的盒子重了許多,十分真誠地說道:“這是你親手做的?你醒來不過幾日,何苦……難為你了,擺在房間裏還挺好看的,就是暫時不能戴出來現人。我被人笑笑無所謂,若是你的一番心思被人取笑可就不好了……”
樊天一張臉由紅轉青,變化得十分暢快。
我原是想謝謝他,奈何那啥嘴裏吐不出象牙,忙收了話,頓了頓,又道:“謝謝你!我很喜歡!”
他僵僵地說道:“是嗎?你大可不必勉強戴它們,若是被人取笑可就不好了。”
我忍不住笑道:“是真的,我一點也不勉強,橫豎不戴它們就是了。閑來無事,拿出來把玩把玩,還挺有趣的,我從小到大,還沒見過如此有趣的東西。”
他的臉於是更黑。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做的這些金飾,不僅能做飾物,還能當玩物耍,著實難得,一般人沒有這等造詣,是斷斷做不出來的。”
他忍無可忍,一張嘴緊緊抿著。一旁的戍成憋得甚是痛苦,滿臉通紅。
樊天氣得飛腳踹了戍成一下:“笑什麼笑!回去!”
戍成吃了一腳,卻不敢喊疼,忙招呼下人送樊天回府。
樊天走了兩步才想起把我丟下了,又折回頭悶悶地問道:“你……是同我一起回還是遣人送你回家?”
回家?回你個頭,如今我哪裏有家可回?
我於是做出一副寄人籬下,低眉順眼的模樣:“看在你送我這麼多好東西的份上,本姑娘勉為其難地同你一起回去吧。”
他的臉登時春回大地,眉頭揚起,掩蓋不住的興奮:“來人!備轎!”
第六十六章 風月(上)
我不得不審視這些天來的舉動。
先是被老仇人一家毀了院子,不僅落得無家可歸,還把好容易釀好的給灶神婆做月子的幾壇米酒砸得稀爛。好在是被老仇人攪和的,總比老情人好些,老仇人隻需恨上添一層,若是老情人,那滋味可就複雜許多。
接著是抓了那隻破蛋殼加工成個夜裏會發光的麒麟,暫時還不知能否起到作用。
最令人也令我自己匪夷所思的是,我居然在受了他一盒造型怪異的首飾後,糊裏糊塗就決定跟他回家。
在此之前,我一直自詡清高,是個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的誌向高雅的妖精。如今我才認識到,真真我也是個拿人手軟的主。
此刻,我還和他共乘一匹馬。
如此進展迅速連我自己都汗顏,我隻得又安慰自己,不過是共乘一馬,又不是共枕一床……
先前他說要去走走,我們果然也是一路走出來的,還負累地牽了匹馬跟在後頭。戍成跟了樊天多年,最知他冷暖,見他初愈不久,惟恐走得久了體力不支,故而叫人溜了匹馬遠遠地跟在後頭。
於是大街上出現一幅怪異的畫麵,我與樊天走在前頭,身後跟著幾個隨從,隨從們又前後擁著一匹大馬,空空地無人坐著,隻在街上閑逛。街坊們隻見過溜狗的,還未見過溜馬的。初時覺得好奇,仔細一辨,見是陳王府的,也見怪不怪,向來陳王府行事風格如此,區區溜馬何足掛齒,沒叫人馱著馬走已是萬幸了。
回去的時候,我們沒再浪費資源,便一同坐在馬上,人的腦子處在的高度不同,思維難免有偏差,還未上馬時,樊天打算回府,騎到馬上,忽地來了興致,說不如去郊外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