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一次。就像車禍後的一切不曾發生,就像之前她隻是可憐他——她就隻是可憐他。

他掙紮了那樣久,拚盡了全部的力氣,卻沒有掙開這結果。她就在他麵前了,可是隔得太遠,再觸不到。

他沒有生氣,隻是她如此抗拒的姿態令他覺得無法忍受。

他已明白,終究是無路可退。

她的神色已經略有不耐:“雷先生……”

“曉蘇,”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這樣親昵的兩個字,可是隔著千山萬水,連夢裏都吝嗇得不曾出現,他茫然地看著她,聽到自己喃喃的聲音,“能不能把這孩子留下來?”

“生下來?”她幾近譏諷地嘲弄,“您還沒結婚呢,像您這樣的人,一定會娶一位名門閨秀。想我這樣的人,怎麼配給您生孩子?”

結婚兩個字狠狠地抽中了他的心,他曾經垂死掙紮過,隻有他自己知道。其實明知道不可能,所以才會在雷宇濤麵前說破。正如借了雷宇濤的手來絕了自己最後一分殘存的念想。就像是被癌症的痛苦折磨得太久的絕症病人,最後輾轉哭號,隻求安樂一死。他曾經那樣忍耐,連頭疼欲裂的時候他仍舊可以忍耐,但卻忍不住這種絕望,終究還是逼她說一句話來讓自己不再做夢。

他鬆開手,如釋重負地看著她,終於笑了笑:“那換家好點的醫院吧,校醫院做手術不安全。”

她不明白他怎麼突然就鬆了口,但他臉色很平靜:“我來安排,你放心。”

他離開了房間,她精疲力竭,像是渾身的力氣都在瞬間被抽得一幹二淨,躺在那裏一動也不動。枕頭軟軟的在臉頰旁,棉質細密而溫柔的觸♪感,她竟然就那樣沉沉睡去。

她睡到天黑才醒,睜開眼睛後許久不知道自己是在哪裏。床對麵是從天到地的落地窗,房間裏又黑又靜,就像是沒有人。

她漸漸想起之前的事,起身找到自己的鞋。樓下空蕩蕩的,門關著她出不去,她穿過客廳走到後院,看到一個人坐在院子裏。

夜幕四垂,遠遠可以看見天角城市的紅光,仿佛微暈的醉意。他沒有喝酒,非常清醒,也非常警醒,回過頭來看著她。

最後還是他先說話:“醫院已經安排好了,明天我陪你去。”

她幾近嘲諷:“謝謝。”

他沒有被她激怒,反倒是淡淡的:“我做錯了事,我收拾殘局。”

陌生而疏離,卻重複著虛偽的禮貌,她壓抑住心中洶湧的恨意。她做錯了事,卻付出了一生為代價。這個男人,這個男人以近乎輕蔑的方式,硬生生將她逼到了絕路上去。

如果給她一把刀,她或許就撲上去了,但她冷靜而理智地站在那裏,隱約有桂花的香氣,浮動在夜色中,這裏看不到桂花樹,卻仿佛有千朵萬朵細黃的小花正在盛開。那香氣甜得似蜜,浸到每一個毛孔裏,仿佛是血的腥香。

他聯絡的仍舊是家私人醫院,不過因為是外資,規模看起來並不小。所有應診皆有預約,所以偌大的醫院裏顯得很安靜,沒有患兒的哭鬧,沒有排隊的嘈雜,所有的醫護人員都帶著一種職業的笑容,將他們引進單獨的診室。

預約好的是位日本籍的婦產醫生,能說流利的英語,口音稍重。杜曉蘇聽得有些吃力,大部分還是聽懂了。其實也就問了問日期,便去驗血,然後做B超。

驗血隻是為了預防手術意外。陪同她抽血的護士,能夠說簡單的中文,大約看出她的緊張,微笑著安慰她:“手術非常安全,會用局部的麻醉,半個小時就結束。”

做完B超後她走出檢查室,因為腳步很輕,幾乎沒有驚動任何人。雷宇崢本來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等她,手裏還拿著她的包,仿佛在想什麼。她很少從這個角度看他,微低的臉,看不清他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