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熟悉的身影,他急急地睜開了眼睛,身體在微微顫唞著向那黑暗之處步去。
恰是此時,棠妃搖曳著曼妙的身姿向著他走過來,“陛下,如何走了那麼遠,夜深了更深露重,是否早些歇息?”直到她風情萬種的嗓音衝充著自己的耳膜,他才微微露出一絲苦笑,想是又出現幻覺了,怪他思慮太深了嗎?
他仍然不甘心,快步朝著棠妃的反方向走去,他定要去那黑暗的陰影處看個明白,他似著了魔快步的上前,在快到那處時,又刹住了前進的腳步,不由得自嘲了一番,陰影之處隻是一塊巨石,並未有人來過。
他落寞地回了頭,此時棠妃適時上前攙扶著形似寡歡的帝王,溫言軟語地說些奉承之語,帝王心情似很低落,整個過程並未聽進一句,任由著她攙扶著往回走,這個時候他需要一個女人,一個形似她的女人來安撫他那顆破碎的心。
他不知道那距他幾步之遙的巨石背後恰恰是他最思念的女人,他與她終是無緣就此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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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便是隆重的祭山儀式,玄黓有些心不在焉。祭祀隻是做給百姓看的,他當政的今時今日一副國泰民安之狀,他要代民請願祈求上天繼續賜福於他及他的子民,祭祀於他隻是鞏固皇權的一種手段而已,他自己並非想來此地,他內心極其矛盾。
思及昨夜的長夢,他的心微微的縮了縮。夢境如幻如真,之卉在血水中掙紮,口中不停地念著他的名字,讓他救她,他隻是冷靜地站在那裏看著她一點一點地沉入那粘稠的紅中去……
他的思緒被儀式打斷,隻聽得讚禮官唱喏道:“迎神……”此時便是鼓樂齊鳴,伴隨著眾讚官綿綿有力的唱和之聲,玄黓從失神中拉回來,他整了整玄色的繡有日月星辰及山、龍等紋飾圖案的袞服,莊重地持著鎮圭邁著官步,樂曲聲中以極虔誠之態一步一叩首的往前。
來到了昊天大帝的祭壇,接著侍者將獻給天帝的牲犧牽出來,將這些牲犧隨同玉璧、玉圭、繒帛等祭品被放在柴垛上,一切準備妥當之後,然後玄黓從神火種內取得火種,交予侍者,然後侍者便將燎壇上的柴草點燃,焚燒祭品,禮官報知天帝降臨享祭,頓時煙霧繚繞,玄黓再上前行“三上香”,“奠玉帛”,最後按程序走將酒灑向祭壇,完成了最後的“獻酒”,他振臂高呼“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一時間,黑壓壓跪著的眾人也隨他高聲附和,山呼陣陣,將整個聖明山震得山響。
“禮畢……”伴隨著讚禮官不疾不緩地唱喏,祭祀告一段落。接下來的儀式確是他最不想進行的。
隨著這一刻的到來,他的心不由又煩躁了幾分。
那便是形式上要帝王追本溯源,為了這個皇位,他自詡為麒麟之子降生,這便要回歸麒麟誕生之地,以吸取天地之精華,洗滌俗世間的煙火之氣,如此他便是要回到那心愛的女子葬身之地,這樣想著,他的心忍不住顫唞起來,麵上卻是鎮定隱忍。
一步一步的往那走,愈來愈近了,他的心也跳得愈來愈快,似要從身體裏蹦出來,他有種強烈的預感,之卉還在那裏看著他。
步伐變得很沉重。他想到要在那個陰冷潮濕之地,那個讓他夢魘的地方呆上一晚,他就心悸。
侍從收拾妥當便畢恭畢敬地退出了炅月洞。此時洞中已是燃亮了一對手臂粗的蜜蠟,蜜蠟需一直長明到天明才最是吉利,因此,侍從給蜜蠟加了防風紙罩。
燭影跳躍在繪有美人圖的紙罩上,投射出婀娜多姿的形態,玄黓注視著那巨大的投影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