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刻再見到王永順,沒有任何特殊的表情,隻淡淡地道:“早。”
王永順愣了一下,也道:“早。身體恢複得咋樣了?”
“好得差不多了,”我輕輕動著手臂,道。
“那就好。”
我沒想到,之前對這個王永順如此苦大仇深、幾欲除之而後快的我,如今竟與他這麼不鹹不淡地寒暄,一如有過幾麵之交卻又許久不見的舊相識。
“聽說你和女爺們那邊鬧翻了?”
女爺們,大概就是指明瑩吧。
我苦笑一下,亮出繃帶,道:“你看我這樣,還能怎麼說?”
“鬧翻了正好。那個女爺們,我早就不爽她了。來我們這邊怎麼樣?”王永順淡淡地道。
我一時間有點納悶。陳子奇怎麼不派個大美妞來招降我,竟然讓我這死對頭王永順來做說客?猶豫了一下,道:“這些日子在江湖上混得很累,換來一身傷,才給自己一個脫身出來的理由,我就不考慮再回到這場紛爭了。”
“這麼說也有道理。那就不勉強了。”王永順這般說著,頓了一頓,又道,“好好休息。”
我徹底沒了主意:這是什麼節奏?
王永順轉身走到門口,又回頭道:“對了,啥時候身體好了,和我說一聲,給你看點好東西。”
我裝作一副好奇心湧上來的表情,道:“什麼好東西?”
“怎麼,等不及要看了?你能下床麼?”
我起身下地,試了試雙腳的支撐力,點頭說沒問題。便隨他走出了房間。
這個別墅僻靜得出奇。瑜欣、陳子奇都不在家,也沒有看到之前在這裏遇到的月嫂阿姨說起的那個黑黑瘦瘦的浙江籍老板,也就是那個疑似陳子奇的老爸————陳敘霖。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陳子奇年紀輕輕就能在上海灘混得如此風生水起、招搖過市,隻怕多半是個靠了老爹背景的富二代。
這麼想著,我已經到了一樓的密室裏,王永順也不知道動了什麼機關,那個固定在地上不能移動的箱子蓋突然翻開來。我向下望去,果然,箱子底部是空的,直通地下。箱子裏有把椅子,箱蓋翻起來的時候,椅子背也隨之彈了起來,王永順坐了上去,按下旁邊的按鈕,這椅子便徐徐降落,沉入箱子下麵的密室裏去。不一會兒,椅子又升了上來。
我心裏納悶,這王永順竟似完全不把我當外人似的,這麼大方地把這密室入口展示給我看,莫非,我這一進去就是要被滅口的節奏,所以看到了也無所謂了?
雖然這麼想著,我還是義無返顧地坐上這把椅子,有樣學樣地按下按鈕,椅子輕晃一下,便如電梯般緩緩降了下去。
王永順伸出手來扶了我一把,道:“跟我來。”
這地下密室的空氣略有汙濁,但是更重的是一股防腐劑抑或消毒水的味道,讓我不由得想起王永順工作的地方,那個太平間。
向前沒多遠就是一個小房間,和我之前進過的那個掛著地圖、擺放著各種器官和動物的大房間不同,這個小房間裏的陳設倒是頗為溫馨。淡粉色的牆紙,一個沙發,一個大壁櫥,一張床,色調與牆紙交相呼應的床單,倒是非常幹淨。
我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個壁櫥上,全都是立式的門,總共有四麵。每個門上,在和我脖子差不多的高度位置,都有個小窗口,窗口旁邊都安置著一個對講麥克風。
王永順從口袋裏摸出一塊白色桃核狀物體,塞進了其中一個小窗口,等了一會兒,對著麥克風輕輕說了句話,接著就打開了這扇壁櫥的門。
我已經知道裏麵是什麼了。但是當這具全身冒著白氣的冰冷女屍走出來的時候,我還是嚇了一跳。這個美貌非常的女子,目測絕不超過18歲,單薄的睡衣掩映之下,身體曲線十分玲瓏有致。光潔的皮膚外掛了一層冰霜,在燈光下閃耀著點點星芒,修長的玉腿僵硬地行走著,膝蓋完全不會彎曲,以致於走路姿勢格外奇怪。
王永順指揮著她走出壁櫥,一臉淫笑地向我道:“怎麼樣,這個姑娘還不錯吧?”
我隻能裝出一副食指大動的樣子,色眼朦朧地盯著這姑娘。王永順對我的反應還算滿意,道:“這個姑娘不比你家冰櫃裏那個美女差多少。既然你也是同好中人,在這裏又閑得沒事,就讓她來陪你。”
說完這話,王永順就像是個監工一樣,在旁邊淡淡地瞧著我。也許他認為我偷了蕭璐琪的屍體,是因為我和他,以及陳子奇的很多“客戶”一樣,有戀屍癖的情結,要用這種方式來籠絡我?
這也許是一個我加入陳子奇組織的機會!隻要我對這個活死人女屍表現出濃厚的興趣,就有順理成章加入這個組織的理由。
但是……我真的沒有戀屍癖啊!
難道,王永順就是為了確認我和他是不是同道中人,確認我有沒有可以被他抓住把柄的“喜好”,才在這裏監視我的麼?我頓時覺得後背發涼。如果我對這個女屍毫無興致,隻怕這次的苦肉計和詐降就都要付之東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