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始終靜靜地站在一旁,注視著她的舉動。直到她快要摔倒的時候,才伸手去把人扶住,將池以歌橫抱起來,放在早就準備好的輪椅上。

他似乎心情很好,將她推到餐桌邊時,還有心思舀了一勺食物送到她嘴邊,微笑著和她講:“嚐嚐看,味道有沒有變。”

池以歌沒有搭話,她的目光落在梁安身後那個靠牆的小架子上。

那上麵隻放了一樣東西——

一雙眼睛。

準確的來說,那是一對被泡在福爾馬林裏的烏黑眼珠。池以歌看過照片,她記得這雙眼睛仍在許望芝臉上時,是怎樣的顧盼神飛;此時,它們脫離了主人的身體,失去了原有的光彩,而被梁安放在這裏,成為他其中一件“收藏品”。

梁安注意到她的不對勁,他順著她的視角看過去,落在拿對眼珠上,他撇了撇嘴,走過去將泡眼珠的盒子拿起來,毫不在意地扔進垃圾桶。

“單看這個一點都不像你,醜得很,還是丟了的好。”

梁安與她對視,臉上依然是溫柔的笑容,他將她的臉輕輕板正回來,把勺子重新喂給她:“不要看這些髒東西,我的思思,看我就夠了。”

他管那個叫髒東西。

池以歌覺得自己似乎是出現了幻聽,她聽見許母在警局時撕心裂肺的哭喊,她想,要不是殺許望芝的凶手還沒有抓到,這位母親是恨不得能隨了女兒一起去了的。

我一定是瘋了。池以歌在心裏對自己說。

她抬起頭來,直視著梁安的眼睛,她的語速不快,每一個字都很清晰。

她對他說:“我不是你的思思。”

“這裏,從沒有你的思思。”

梁安的笑容一點點從臉上淡去,他從一開始就平和淡然的表情,終於出現了裂痕。

他將勺子丟回餐盤上,清脆的聲音聽得池以歌的心同時一顫。

他取出一張絲巾擦拭著自己的手指:“我想,我該教教你,什麼叫聽話。”

*********

南市公安局。

時針早已過了十二這個數字,周邊的街道上靜悄悄的,隻有野貓的叫聲會偶而傳來,而警局卻依舊燈火通明。

季錚站在窗邊,他一動不動,像是已經活成了一尊石雕。

而事實上,他的腦海裏正不斷浮現先前幾樁案子裏受害人的模樣,他清楚池以歌落在這樣的連環殺手裏,會得到怎樣的對待。

對方把她想象成某個人的替代品,最開始的時候,他或許會肯好好對她,可一旦池以歌做出任何違背他設想的行為,因為她比先前任何一個人都來得相像,此人的怒意也會更加激烈,而她將得到的待遇,將變得更加殘忍。

就算她事事順著他行事,可她畢竟不知道在對方心裏,需要她扮演的是一個怎樣性格的角色,隻要露出丁點的破綻,其結果與前者並不會有太大的差異。

在全然陌生的環境裏,麵對這樣一個人,他的以歌,現在一定很害怕吧。

季錚原本以為,他和以歌還有很長的時間,可現在,那些規劃裏的時間突然就被一雙大手拂了個幹淨。他有些茫然地想,如果失去了她,他該怎麼辦呢。

宋鋒站在他背後,他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別擔心,我們會把以歌平安救回來的。”

“宋隊,季哥!”坐在電腦桌前的刑警發下手裏啃了一半的麵包,他激動地站起來,“有發現了!”

季錚周身一凜,大步走了過去。

刑警將電腦屏幕朝他們這邊挪了挪:“你們看這個女人,她叫梁思思。早在五年前過世,她因承受不了病痛的折磨,選擇了斷了自己的性命,這是她的照片,你們可以看到,她與前幾名被害人都各有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