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自平明都護府的雄駿代馬嘶鳴著倒在地上。餘紅眉的刀陷在馬頸裏,一隻手還死死地握著夙延川的小腿——他掌力何其厲害,幾乎就扣進肉裏去,夙延川卻恍如未覺似的,抬腿狠狠地踹在他胸`前。
“你……殺我侄兒,斷我傳承……你非天命!不、不得……好……死……”
委頓在地上的餘紅眉還大瞪著眼睛,沒有完全咽氣,越驚吾另牽了一匹馬上前,夙延川接過韁繩,吩咐道:“其他幾條路都搜一遍,查幹淨了,送到老二屋裏去。”
一麵翻身上馬,一人一騎在大雨裏沿著山路更向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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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之外,就是傾落天河一般的大雨。
雨水被風吹著,斜斜地飄進沒什麼遮擋的山洞裏。顧瑟在門口一側石壁前駐足片刻,把壁上不知道什麼年月有人寫下的詩又讀了一遍,微微地歎了口氣。
“泗水粼粼帝子車。太平花月兩相賒。望京應被楚雲遮。……”
石壁上是一首《浣溪沙》,前麵都可辨,隻有尾句已然漫漶不清。揣摩詞句,大約是英宗辛卯之變裏,被南逃車駕所裹挾的人途經此地所作。那詩詞句婉約,像是女子手筆,但字卻寫得墨跡縱橫,流露出女子中少見的英氣。
聞藤道:“姑娘,快往裏站站罷,那裏都是雨。”
顧瑟向內走了幾步,回到風雨略吹不到的地方,把衣角擰了擰,濕透的布料嘩啦啦的流出一汪水來,和外麵的雨聲呼應著,提醒著她此時的處境。
聞藤懷裏的火折子浸了水,嚐試了許多回也沒能把樹枝引起火來。
她站在顧瑟身邊,也抬頭看著山洞外的天空,有些愁鬱地歎了口氣,道:“也不知道這雨什麼時候停。姑娘若是這樣濕著衣裳,回去隻怕要受風寒。”
顧瑟卻輕輕地比了個噓的手勢。
聞藤跟著側耳細聽,空山急雨,其聲如雷,她卻在這樣的雨聲裏隱約聽到一點怪異的、若隱若現的人聲。
她心裏頭提了起來,一時許多山精鬼魅的故事都翻上眼前。
顧瑟沒有想到一向穩重的聞藤腦子裏想了些什麼,她靜靜地聽了一時,道:“地上的火堆,”其實一直沒有生起火來,隻是些許枝葉堆在那裏,作成一堆,“平了吧,我們先躲一躲。這聲音不大對,不像是來尋人的。”
她們是比著謝守拙留下的地圖上的山,雨下起來的時候,因為“鹿泉”這一景並無亭台、房舍,因此又沿著山路往裏走了走,找到一處勉強可以容身的山洞避雨。
這山洞原本就沒什麼縱深,隻在一側的出口處有一塊形狀嶙峋的巨石半遮蔽著。
聞藤打起精神道:“我服侍姑娘去石頭後麵暫避一避吧。”
話音未落,洞外忽然閃過兩道黑黢黢的影子。她心裏原本就十分緊繃,這時餘光一掃,不由得發出“啊”的一聲短促的尖叫。
聞藤麵色刷的雪白一片。
她緊緊地閉上了嘴,推著顧瑟往石頭後麵去。
然而已經遲了——那兩個已經過去的身影忽地折了回來,不是聞藤想象中的鬼怪,而是兩個蒙著麵的黑衣人,臂上、腿上都有些血跡,衣褲割爛的地方也垂落著。其中一個個子瘦高,手裏拎著一柄短刀,進了山洞,眼睛一掃,就看到地上堆疊的新鮮樹枝。
他道:“有人。”
聲音十分粗噶。
他的同伴道:“這個時候,望京山能有什麼女人,別是山下的農女罷,東宮的瘋狗還在後麵咬著,我們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那人搖了搖頭,道:“我們這樣走,也很難走得脫,歸騎有一支哨探,極擅尋人。還不如抓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