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十足的威懾意味。
夙延川看了他一眼,笑道:“沒大沒小。當年你在我身邊的時候,難道我待你不好?怎麼瑟瑟養了你幾年,你就這樣地護著她起來。”
越驚吾嘀咕了一句什麼,聲音壓得極低,即使是耳目敏銳如夙延川也沒有聽清。
夙延川沒有追究,隻是又道:“隻要你記得今日的心,往後還是這樣地待她。”
論出身,顧瑟不是太子妃最佳的人選。
但若是越驚吾在軍中立穩了腳跟,又依然保持著如今與顧瑟的情分,他就是未來太子妃身後最堅實的壁壘。
這是太子與越驚吾之間的共識。梓
少年應了聲諾,聲音不大,神態卻十分的堅定。
夙延川笑了笑,就同他說起西北的軍報來。
眾人拱衛的馬車當中,顧瑟微微挑了簾子,目光落在前麵不遠的兩道背影上,心中一時沉鬱。
如今時候尚早,一行人到了帝都城西的十裏長亭的時候,官道上還少見人行。
夙延川和越驚吾下了馬,一左一右地接了顧瑟下車。
天剛破曉,仲春初夏的風在平明時不乏涼意,少女握住越驚吾的手腕的時候,他感受到指尖的柔軟和微涼。
他低下了頭,不想讓顧瑟看到他眼中溼潤的水汽。
顧瑟扣著他的腕,他感受得到少女溫和如水的目光在他身上一遍又一遍地摩挲,像是要把他看進心裏:“驚吾,這一去天高地迥,大荒萬裏,任君馳騁。”
“大丈夫提三尺劍,立不世功。”
她聲音微微有些凝澀。
夙延川在她身後扶住了她瘦削而柔韌的肩,將她半攬進了懷裏。
她有許多勉勵和牽掛的話想說,最後卻都咽了下去,隻是在良久的停頓之後,又道:“我在帝都,等著你凱旋歸來。”
亭外的寒枝上忽然起了幾聲鳥啼。
顧瑟語氣那樣柔和,而藏在溫情之下的別情比鷓鴣的鳴聲還要沉鬱。
越驚吾低著頭,哽咽地喚了一聲“阿姊”。
他自幼離開家鄉,離開生他於斯的平明關。在他還在那裏生活的時候,他的父親忙於軍務,他的母親是父親的佐使,他的兄長各有職司,他是越氏的幼子,也是從一開始就知道會被放棄的孩子。
他的父母兄弟,對他的親近都克製而審慎。
他這樣天生敏[gǎn]的孩子,從最初就分得清人心的虛實。
他一生真實的溫暖,是從到東宮被太子帶在身邊開始的。而他關於親情的所有缺失,是到了顧九識和顧瑟的身邊,被當做至親一樣地對待,才得到補全的。
他忍著滿腔的淚意,在顧瑟麵前跪了下來,認真地磕了一個頭。
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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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初破, 青天無垠, 雁行高飛。
少年郎君吹出一個嘹亮的呼哨, 盤旋在半空的海東青落在他的臂上,又很快重新振翅騰空而起。
他回過頭來,眼神明亮,宛如剛剛發硎的劍芒。
他在馬上拱手揖別, 十幾騎沉默的騎士拱衛在他的身後,與他一同撥轉韁繩,揚鞭向西疾馳而去。
顧瑟凝望著他的背影,直到官道上的塵喧把離人模糊成小小的黑點,最後徹底隱沒不見。
夙延川熾熱而寬厚的手掌搭在她的肩上,感受著少女難以自抑的微微顫唞。
他柔聲道:“小越去為自己搏一個前程,這是好事。”
顧瑟喃喃地道:“就是他不去平明關, 有你在,難道就沒有前程?”
她一向穩重而穎慧, 無論是什麼時候,都沒有說過這樣有些直白地不講道理的話。
簡直、簡直就像那些無原則地縱容、溺愛孩子的婦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