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寒澄一帶霞。”

“若許嚴妝歸鳳闕。”

顧瑟回眸看著妝台上的水精鏡,鏡中的少女吉服嚴妝,明亮而端肅,像一株正好時節的花,已經壓不住欲開的花瓣,隻等一陣東風吹過,刹那間就要盛放。

而她波光流轉的眼睛裏,滿滿都是不舍和希冀。

“高燭還照上陽花。”

她斂了目光,接過侍女遞來的泥金畫扇,蔽在了麵前。

聞音和會槿一左一右地扶住了她,穩穩地出了池棠館,走過她走過無數次的抄手遊廊、夾道和穿堂,進了樵蔭堂的大門。

夙延川就站在堂中,不錯眼地望了過來。

他平日常服玄色,今日少有地換了朱紅的袞服,玉帶束出寬肩窄腰,麵目峻刻而目光溫柔,毫不掩飾他心中的愉悅和對小妻子的重視。

顧崇、鍾老夫人和雲弗坐在上首,各自溫和地叮囑了幾句話,顧瑟一一磕過了頭,又對著給顧九識留下的空位行了禮,才站起身來。

聞音還沒有來得及去扶,夙延川已經站到了顧瑟身邊,扶住了她的手臂。

他手心暖熱,眉眼微垂,在跨過馬鞍之前還低聲地提醒了一句“抬些腳”,小心翼翼地扶著他的小姑娘出了門,連到了大門口都沒有放手,徑直俯下`身去將她抱了起來,仔細地放在了鑾車上。

車簾垂落的一霎,顧瑟握住了他收回去的掌心,隻是短短一瞬,就重新縮了回來,滿麵紅霞地垂下了臉。

夙延川眼中頃刻間盈滿了笑意。

迎親的儀仗浩浩蕩蕩,從丹鳳門駛進了上陽宮中。

新房設在了上陽宮內廷的主殿含光殿內,滎陽大長公主帶著一眾國戚命婦,陪著顧瑟一同進了門。

顧瑟卻了扇,滎陽大長公主就笑著讚了起來:“太子妃娘娘果真是世間絕色!難怪太子殿下這些年都舍不下!”

雖然盛讚顧瑟顏色美麗,但聽起來總有些怪異的味道,仿佛暗暗地說她以色事君似的。

顧瑟靜靜地看了她一眼,夙延川已經淡淡地道:“太子妃六行悉備,久昭淑德,當日曾得父皇親口稱讚,孤何幸能得太子妃這樣德行嘉懿的淑女為妻。”

滎陽大長公主被他這樣一噎,就悻悻地不再說話了。

顧瑟垂下睫,抿嘴微微一笑。

眾人都看出了太子的態度,等儐相主持著過了同牢、合巹之禮,夙延川起身要出去與宴的時候,被他目光掃了一圈,就紛紛地告退了出去。

顧瑟起身送夙延川到門口。

夙延川卻握住了她的手,抬手碰了碰她頭上的釵冠,低聲道:“忙了這一日,可累不累?叫宮人先服侍你換了衣裳,後頭有湯池,要沐浴、要進食都隻管叫人準備,若是乏了,就先睡下,不必傻傻地等我。”

顧瑟麵上緋紅,目光水似的注視著他,柔聲應了句“好”。

夙延川對上她的目光,幾乎當下就拔不動腳步,他閉了閉眼,抬起手來把女孩兒攬進了懷裏,用力地抱了一下,才道:“去吧。”

聲音微微有些啞。

他目光中的炙熱太過鮮明,顧瑟被他看得有些發燙,小小地退了半步,夙延川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扭頭出了門。

侍立在穿堂前的女官玉暖笑盈盈地進了屋,屈膝道:“娘娘。”

顧瑟握了臉頰,感覺到微涼的手心和滾燙的臉頰溫度漸漸歸一了,才扭頭看著她,道:“玉暖姑姑。”

一向清淩的聲音難得的有些柔糯。

玉暖裝作沒有看到她麵上的紅暈似的,一板一眼地問道:“娘娘如今是進些膳食,還是先更衣、沐浴?”

“先擺膳罷。”顧瑟看了她一眼,含笑道:“不知我帶進來的丫鬟都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