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低吟了一聲。
夙延川忙托住了她的肩,半壓半扶地讓她重新躺了回去,又把被子密密地圍在她頸間,道:“剛過寅初,瑟瑟繼續睡吧。”
他聲音低沉又柔和,顧瑟睡下也不過一個時辰,被他這樣哄著,朦朦朧朧地再次睡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大亮的天光已經透進了帳子裏。
聞音聽見帷帳裏的動靜,笑盈盈地進來服侍:“娘娘醒了。”
顧瑟嗓子有些澀澀的痛,張了張口,一時沒有發出聲音來,聞音知機地奉了一盞溫水,她潤了潤喉,才問道:“殿下出去了?”
“殿下早起練過一回劍,回來陪著您待了一回,方才才又出去了,臨走的時候叫奴婢們不必打擾了您,說旁的事他都有安排。”聞音手腳麻利地服侍她換了衣裳,才問道:“廚下一直溫著灶,您可要傳膳?”
顧瑟不由得想起她依稀醒過一回,原以為是夢裏,沒有想到他果真起得這樣早。
世人都知道太子殿下文武雙全,為朝臣所重,卻罕有人知道他流在人後的鮮血和汗水。
顧瑟不由得微微一歎,問道:“殿下可曾用膳?”
聞音道:“之前略用了一點。”
顧瑟點了點頭,溫聲道:“那我便等殿下一同。”
“什麼等我一同?”夙延川的聲音從外間傳進來,珠簾一挑,人已經進了屋。
他今日穿的還是朱袍,比起素日裏的玄衣,多了些紅塵貴重的味道,金冠玉帶,看過來的時候,一雙狹長的眼睛裏都是溫存笑意,榻沿寬大,他偏要繞過來,撫了顧瑟的肩坐在她身邊:“可累不累?還撐得住嗎?”
他掌心溫熱,熱氣透過幾重衣料滲進她肌骨裏,顧瑟不由得仰起頭看了他一眼,抿唇微笑著搖了搖頭。
她裹在正紅色的大袖衫裏,白玉玲瓏般的一個,臉龐小小,秋水瞳眸,說不出的可憐可愛,夙延川忍不住抬手撚了撚她的耳垂。
女孩兒紅了臉頰,含嗔看了過來。
夙延川朗笑了起來,吩咐道:“擺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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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新婚第二日,依禮要拜太廟、受金冊。夙延川這樣的不緊不慢,連帶得顧瑟也緩下心來,兩個人妥帖地用了膳,才相攜出了宮門。
輦車已經等在了庭下,顧瑟坐上去的時候,就察覺出今日的座位上疊放了格外暄軟的褥墊。
她凝眸看著身邊回望過來的男人,抿著嘴微微一笑。
受冊的禮儀十分冗長,顧瑟卻一步一步走得又穩又規矩,最後謁座叩首的時候,白太後不由得連連點頭,笑盈盈地叫起:“太子妃今後要善加輔佐太子,管束宮闈,早日為我大燕綿延國祚。”
顧瑟含笑應喏,又向慶和帝、淩皇後行禮。
慶和帝神態十分溫和,目光全然是看小輩似的,沒有審視和敲打,隻是溫聲勉勵了幾句。
淩皇後麵上卻淡淡的,垂著眼不鹹不淡地道:“萬望太子妃行規蹈矩,不要辜負了陛下、太後和本宮的厚望。”
顧瑟知道淩皇後便是這樣一個人,既然沒有說出更難堪的話,她也就當作沒有聽到似的,掛著端莊又大方的笑意,一一地應是。
回宮的鑾車上,夙延川握住了她的手,溫聲道:“若是母後傳你去見她,你便帶上歲已和歲闌同行。”
顧瑟笑盈盈地看了他一眼,道:“哪裏就這樣嚴重——好,我會的。”
夙延川深愛她這樣的靈慧,一點就通,無須許多言語也彼此心照。
他笑著吻了吻她的額,道:“下午命婦朝見我們太子妃娘娘,我就不打擾了。我在紫宸殿的書房,若是有什麼事,隻管使人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