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他喚著她的名字,耐心地道:“母後在京郊別居多年,我不常在她身邊盡孝,淩氏能陪伴她左右,於我是件好事,我因此曾應許照拂她一二,無關情愛,隻是利益交換。”
“我的瑟瑟這樣聰慧,自然能看穿其中真相。”他撫了撫她柔軟的臉頰,又道:“但有人說了這樣的胡話,你心裏不愉,也是應該的。你不想我們之間有別的人,隻想我們兩個人過一輩子,才會為她生氣。”
他笑了笑,道:“你這樣生氣,我心裏卻很高興。”
他說這樣壞心的話,顧瑟就忍不住用力捏了捏他的掌心。
女孩兒力氣小小的一點,何況又不舍得真的使力,捏在夙延川手上,像是小貓兒的奶牙叼了一口似的。
夙延川忍不住朗笑出聲,低下頭去噙住她花瓣似的唇,密密地親吻。
他氣息悠長,顧瑟被他肆意地掠奪,到最後眼睛裏都是霧氣,手軟腳軟地推著他的肩。
夙延川握住了她的腰,女孩兒卻已經全然失了氣力,像株花蔓似的掛在了他的身上。
湖上清冽的風吹過煙色的幔帳,填漆螺鈿的大案上,紙張被青玉鎮紙壓了一角,在風裏微微地拂動,清麗的簪花小楷和狂放淋漓的行草肩並肩地落在一張花箋上,分明是截然不同的氣質,卻顯出些格外的親昵和默契。
“亂砌螺朱脂紫,妝來好夢沉酣。
玉壺光冷獸香閑,應是人間醉晚。”
“水殿階垂碧落,輕舟槳動荷翻。
一襟風露潤如煙,不道仙歌曾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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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十二是滎陽大長公主嫡孫、福安縣主秦溪的生辰。
她今年已經十八歲,是帝都同年齡中少有的還沒有出嫁的貴女了。
顧瑟是在壽康宮陪伴太後的時候,收到了同樣入宮請安的滎陽大長公主的帖子。
白太後卻當著滎陽大長公主的麵擺了擺手,道:“我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瑟瑟代我走一趟也就是了。”
顧瑟笑著應了聲好,到日子果然去赴宴。
她這小半年裏輕易不大往外頭來走動,人人都知道她愛清靜,如今在這場合見到了她,都竊竊地稱讚滎陽大長公主有顏麵。
滎陽大長公主的兒媳、小壽星的母親秦夫人滿麵春風地迎了她到上廳,又拋下了屋裏屋外的客人,單在這裏伴著她說話。
她身份貴重,滿廳的賓客反而不敢輕易地湊上來,隻是時時有不同的目光往這裏逡巡。
顧瑟就含笑道:“夫人不必這樣客氣。”
“妾是真心實意的想要親近娘娘。”
秦夫人出身南溟葉氏,一貫是個長袖善舞的婦人,從前也常在顧家走動,她看著顧瑟,殷勤和親近都十分有度,並不使人反感:“妾是個心裏藏不住話的,也不怕娘娘笑話,妾心裏頭實在是慕極了娘娘府上的家風,從前也曾經冒昧地想求娶府上的娘子。”
她說著話,麵上就有些遺憾和黯然之色。
葉氏曾經想要為長子秦海求娶顧笙,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四、五年,連顧瑟的記憶都有些漫漶,直到此刻被重新提起,才依稀想了起來。
顧瑟微微垂下了眼,道:“兒女姻緣都是天數,本宮看夫人如今的兒媳性情溫婉,想必也是一樁佳話。”
秦海後來娶了真定萬氏的嫡女,也是一位清流書香之女,父叔兄弟都讀書、科考。
葉氏留意著她的神色,斟酌了一回,仍舊微微歎了口氣,道:“娘娘恕罪,是妾太過冒昧了。隻可惜笙大娘子……”
顧瑟就靜靜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家姐若是知道有夫人這般牽掛於她,想必也十分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