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長史陸孝傑行色匆匆地向內疾步行來,連闖進了內院都沒有顧得上在意,在敞廳門口迎麵碰上了夙延庚,膝下一軟就跪了下來。

夙延庚有些不耐地看了他一眼,問道:“怎麼回事?”

“王、王爺。”陸孝傑嘴角翕翕,眼角、臉頰都有些抽搐似的,聽得夙延庚不耐煩地道:“本王又不叫王王爺……”

抬腳就要從他身邊邁過去。

“太子爺點了四路金吾衛,已經往康平坊這個方向來了。”陸孝傑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滿眼都是希冀的神色,嘶聲道:“王爺,您拿個主意吧!”

“什麼?”夙延庚大驚失色地跳了起來。

陸孝傑眼中的期待被他的反應一激,像是細炭被迎頭潑上了一盆冷水,轉眼間就熄了下去。

他低聲道:“王爺,臣忠心耿耿,不求從龍有功,但求您給臣一個準信,臣也好為您的大業貢一份微薄之力……”

他看著夙延庚轉眼間有些慌亂的神色,不由得慘然一笑,連握緊的手都放開了。

他沒有來得及再說話,大門口就傳來了一陣沸騰似的喧鬧聲,頃刻之間就有帶刀的金吾衛湧進了穿堂。

“你們好大的膽子!”夙延庚顧不上腳下的陸孝傑,厲聲道:“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你們也敢擅自闖入?來人,來人!把他們都給我押起來,陳渭呢?我要進宮去見父皇!”

“父皇會見你的。”

太子夙延川微微沉啞的聲音從人群之後淡淡地傳出來。

夙延庚微微眯起了眼。

夙延川負著手站在照壁前,眉目淡淡地望著他的方向,沉聲道:“把秦王請到一旁暫時休憩,府中所有的人都扣住,不得隨意走動。一間房一間房、一寸地一寸地地查過去,無論秦王是清白還是有罪,孤都要證據確鑿。”

夙延庚冷笑道:“你敢扣我?”

夙延川沒有說話,他身邊的戴永勝已經從袖中取出了一卷明黃色的卷軸,道:“王爺,陛下聖旨在此,著太子殿下羈押秦王、稽查王府,徹查秦王殿下裏通外國之事。”

夙延庚臉上因憤怒而漲起的血色頃刻間褪了下去。

戴永勝摸了摸光滑無須的下頜,嘴角微微一翹,又補充道:“先時王爺身邊的太監大總管陳渭公公,已經一五一十地招供了,人證物證已然俱全,陛下已先下了一道廢秦王爵為庶人的旨意,是太子殿下在陛下麵前懇切進言,才改查抄為稽查,您該感謝太子殿下的恩德才是。”

夙延庚驚惶地回身四顧,這才發覺自己身邊像是影子一樣的大總管陳渭至今都沒有露過麵。

他格格地咬緊了牙關,垂目就看到跪在麵前的陸孝傑,猛地一腳踹在了他胸`前,厲聲道:“是不是你害我!”

陸孝傑臉上木木的,被他當胸踢了一腳,失去了平衡仆倒在地上,又默默地重新跪了起來。

夙延庚卻好像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又像是站不穩似的,向後退了兩步,扶住了敞廳的楹柱,高聲道:“我是冤枉的!你們這些閹狗、逆賊,”他霍地指向了夙延川,惡狠狠地道:“一個個都恨不得舔他的腳,我倒要看看你們要如何的顛倒黑白!我要去見我母妃!”

夙延川眼眸冷冷的,像是在看一場無關緊要的鬧劇,淡淡地道:“貴妃娘娘身體不適,二弟也長了這樣大年歲,就不要什麼事都找娘親了。”

夙延庚一雙眼紅得像要滴出血來,聲音淒厲地道:“你對我母妃做了什麼?!”

夙延川已經重新別開了眼,就有一隊金吾衛麵上帶著喜色,從夾道裏快步走了出來,為首的那一個手中還端著一個黑色的扁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