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講著睡前故事似的,顧瑟雖然聽清了他說的話,但太過疲倦的精神讓她沒能做出更多的反應,就很快被溫柔低啞的男聲哄著沉入了夢中。

這之後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夙延川都早出晚歸,每天同兵部的官員和東宮的僚屬處理著平明關接連不斷遞來的軍報。

他知道顧瑟心中同樣牽掛遠在平明都護府的越驚吾,每天都會同她說一說新近的消息。

他這樣的夙興夜寐,雖然體魄過人,也不免顯出些消瘦之形。

顧瑟心痛他的憂勞,索性時常親自到灶上替他煮些湯水。

歲已進來回話的時候,她也正在小廚房裏,守著一爐吊了一整日的湯甌,一麵握著卷書,有些漫不經心地翻看。

歲已被她指了關注著昭慶宮和秦王府的任務,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完成得一板一眼的,這個時候也是恭敬地行了個禮,道:“滎陽大長公主昨日進了宮,在昭慶宮坐了大半個時辰,昭慶宮今日賞了一壇子嶺西的虎骨酒到秦王府上。”

“嶺西的虎骨酒?”顧瑟微微有些詫異。

宮中有進上之物,絕不會少了上陽宮這一份,上陽宮收了東西,都要經她的手。

她道:“我記得嶺西轉運司的人月初就返程去了,這一批供物裏也並沒有虎骨酒。”

玉暖應道:“娘娘記得不差。”

歲已卻道:“是昭慶宮的桃白姑姑親自說的話,還說要知會秦王府的大總管陳公公,說嶺西佳處,這酒娘娘喝著也不錯,隻是給太醫看過,說裏頭少放了一味當歸,請陳公公另放一些,炮製好了再進給殿下……”

嶺西……當歸……

在滎陽大長公主進過宮之後。

顧瑟想起正在與夙延庚議親的福安縣主秦溪,和秦溪的母親葉氏在看著秦王側妃時,那輕蔑而刻毒的表情。

她的一顆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閉了閉眼,道:“歲已。”

聲音一出口,就微微地顯出些啞。

歲已也被她的音色嚇了一跳,一麵道:“娘娘您吩咐。”一麵端了茶盞來到她手邊:“您潤一潤喉才是。”

顧瑟接了小盞在手中,一時又垂下了頭,怔怔地出了一回神,才道:“你去給王府的側妃顧氏悄悄地遞一句話,教她自己仔細些罷。”

歲已隱約地知道這其中有些秘辛。

她恭聲應了句“是”,就退了出來,眼角的餘光看到太子妃重新垂下眼簾,靜靜地靠在了藤椅裏。

秦王府。

府中沒有要上朝的主子,一場宴飲直到平明時方才消歇。

夙延庚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後,宿醉讓他皺著眉撐起了身子,推開了腿上橫斜的溫熱女體。

有眼色的侍女們聽見聲響湊了上來,替他攏上了袒開的衣領,手勢輕柔地在他頭上按揉了一回,又盛了還溫熱的醒酒湯,拿小銀匙子一勺一勺地舀了喂到他嘴邊。

他喝了幾口,就推到了一邊,自己站起身來,一麵係著細羅中衣腰間的束帶,一麵漫不經心地問道:“娘娘在哪裏?”

“娘娘今日覺得身上有些不適,就在院子裏沒有出門。”

夙延庚麵上就微微露出些掃興的神色,道:“叫她陪我來玩她不肯來,一大早又覺得身上不好。肚子還沒見多大,就這樣嬌氣了起來。”

回話的侍女諾諾地不敢說話,麵上卻露出個嬌嬌柔柔的笑容。

夙延庚順手在她頰上捏了一把,懶洋洋地道:“晚上進屋來伺候。”

那侍女就有些驚喜地睜大了眼,屈膝謝了恩。

夙延庚大笑兩聲,揚長出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