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樣的父親。”
“他有想過。”裴翼立即道。
步長悠頓住了步子。
裴翼見她停下來,緩了一下:“有想過的,甚至還想過把夫人在祁國的孩子一同帶回來,當做自己的來養,夫人不願意。”
步長悠回過頭來,仍為自己的母親憤恨不滿:“倘若他真的如中尉說得那般情深義重,當年祁國滅後,母親想回沈國,為什麼不讓她回去?”
裴翼被問住了,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當年這一步,的確走錯了,隻是當時大家誰也沒有察覺到,等察覺到時,為時晚矣。
步長悠道:“她想做的,沒人成全,不想做的,強迫也要做,倒了還裝出一副情深義重的樣子,情深義重是這樣的麼?”
裴翼歎了口氣,緩緩道:“因為失去過一次,教訓慘痛,大約還是怕,怕放走了,就回不來了。”
步長悠仍然搖頭,她不接受,這是借口,不是理由,鄢王就是自私自利,害怕失去,所以強迫他人。
誰都覺得自己冤,那是樁說不清的債,他身為臣子不好過多評價,就把話題轉移回來:“公主,朝中的事很複雜,一句兩句說不清,誰是誰非也不容易斷清。公主倘若無心攪進去,就千萬別想那麼多。做人呢,該糊塗時就得糊塗,倘若在該糊塗時清醒了,那會很痛苦的。”
步長悠覺得不對,要一個清醒的人裝糊塗,本身就是一種痛苦。如果清醒也痛苦,裝糊塗也痛苦,怎麼樣都要痛苦的話,那還不如清醒的痛苦著,她不要糊裏糊塗一輩子。
隻是她也沒反駁,那是他們的處世方式,她道:“聽說王後和長公主都跟王上提了長悠的婚事,世叔在他身邊多年,想必多少知道他的心⑦
步長悠呆住了。
李瑋見她沒其他話要問,就出去了。
步長悠腦子裏雜七雜八的閃過許多念頭,她卻一個都抓不住。
她在書房待了一會兒,覺得這麼著不是個事,就將畫收了起來,放回原處,然後下了樓,跟李瑋說不等了,還是叫他回來後去清平寺吧。
李瑋隻好將她們送出去。
第93章 問題
紫蘇趕馬車, 流雲在車裏陪她,瞧著臉色有些不對勁, 問:“公主, 怎麼了?”
步長悠沒說話。
流雲覺得公主近來很暴躁,她不答,她也不敢再問, 車廂裏再度沉默起來。
馬車駛入鬧市, 外頭鬧哄哄一片,走得特別慢。
流雲掀起窗簾往外看,路邊賣藝的漢子口中正噴火, 引起陣陣喝彩聲,流雲本想叫步長悠看, 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後來又瞧見路邊賣糖人的,忙叫紫蘇停下來, 她跳下馬車, 買了一個蝦,一個葫蘆,一個豬, 回到車廂裏,把仨糖人都遞到步長悠麵前。
步長悠垂眸看。糖人吹得真精致,蝦須比頭發絲還要細似的。葫蘆上還趴著一隻小蝸牛。豬的肚子飽飽的,特可愛。她覺得口中有些苦,接了那隻蝦,一口咬掉蝦子細長的尾巴。糖在口中化開, 甜了起來。
回到清平寺,步長悠已經把仨個糖人都吃完了。
嘴裏齁甜齁甜,她先喝了一杯茶。
人冷靜下來一點,她覺得事情不一定就那麼糟糕。萬一他去沈國真是訪名士呢?可隨即又否定,倘若真是,這麼有趣的事,他怎麼一句都沒提過?
明擺著訪名士是借口,他多半是受了鄢春君的指派,去沈國查太子的身世的,因為怕她窮追猛打,所以才不吭聲的。
這個賤人,嘴上總是一套一套的。她現在懷疑,他一直嚷著要跟她成親,都是受了丞相和長公主的指使。這招叫什麼,美人計。她早前不想跟他深交,就是覺得自己玩不過他,防之又防,結果還是被他哄得五迷三道,先想跟他生孩子,後來想跟他成親,還覺得他是世上頂可愛又可憐的人。
他哪裏可憐?分明是最可惡的人。他左右逢源,一邊查出太子的身世,讓姐夫利用太子身世誘導王後,王後脅迫她母親,最終導致母親的“意外”之死;之後再放出太子身世,揭露王後與她母親的死有關。這樣一來,等於太子養母殺了生母,太子和王後有了嫌隙,以達到分化他們的目的。然後另一邊,又苦心孤詣的來拉攏她,幫他爹娘中立。如今可倒好,他爹娘和他姐夫起了衝突,這個衝突最終落在了她身上,所以她就被迫真相了。
他根本不是什麼無辜的小可憐,是個騙死人不償命的死騙子。
可是不,她還是不相信。她寧願這一切都是她惡意的揣測,她覺得他真的就是個小可憐,她也覺得自己沒那麼蠢,分不清真情還是假意。
她一會兒換一個想法,一會兒換一個想法。他是死騙子,他是小可憐,他是死騙子,他是小可憐……
最後,她覺得自己才是小可憐。都要跟人成親了,卻發現自己一點不了解丈夫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不想了,還是等他來。倘若一切都是巧合,倘若他問心無愧,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