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情接過手帕,沒有擦淚,而是攥在手裏,用手背狠狠擦去眼淚。
沈情說:“我想知道,如果是人為,她的目的是什麼?”
小喬道:“其實,見到商遇後,我大概想起了一些事……”
沈情抬頭。
小喬錯開視線,輕聲說:“先帝曾做過一個夢……夢醒後,他就決定南巡了。”
沈情皺眉問:“什麼夢?”
“……他夢到了崖州。”小喬說,“他問馮左史,崖州州牧沈非是不是孝賢皇後在雲州讀書時的同窗好友。馮左史說是,先帝就說,我想皇後了,她在崖州,泛舟鴨川,叫我過去……於是,馮左史就給沈非寫了信,沈非回信,她會本應在崖州建行宮接駕,但恰恰,她也夢到了皇後,皇後對她說,希望能早日見到皇帝。”
沈情:“這又是什麼?騙局?”
小喬微愣一下,喜道:“情啊,你可真聰明,你若早生二十年,在先帝身旁輔佐,隻怕就不會有這種禍國之事發生了……”
沈情:“啊?我隻是隨口猜測懷疑罷了……”
小喬收起笑容,沉聲道:“但我不是玩笑。權臣禍國殃民,若要懲罰,除了這個權臣,昏君庸帝也該死。”
暗四跟暗六假裝失聰,四處看著風景。
沈情怔了一怔,狠狠點頭道:“你說的沒錯!”
他們爬上山坡,便聽到了潺潺的流水聲。
沈情站在坡上俯瞰著下方的流水,說道:“比印象中的河窄了許多……”
小喬深深吸了口氣,道:“這裏的味道,能讓我想起小時候……”
他出神遠眺了會兒,收回目光,對沈情說道:“即便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我到現在也都不明白她的動機。”
沈情說:“算了……暫且不猜她的動機,隻要找到鐵證,能夠證明此罪孽由她犯下,這便足夠了。至於她的動機,等我斷了案再問也不遲……”
又沉默了會兒,沈情補充道:“罪人就是罪人,不管動機是像李甲那樣自私無情,還是像白宗羽那樣令人痛惜,都難掩他們殺人的事實,我是斷案問罪的寺正,不是看戲的百姓。”
她說完,望著堤壩的方向,說道:“此次來崖州,我隻想依照師父所言,查找武湖堤壩決堤的原因,抓出當年參與此事的官員……其餘的……”
小喬似乎知道她想說什麼,轉頭看向她。
沈情道:“其餘的,若是有命回去,再問她緣由也不遲。”
幾人終於到了武湖堤壩,舊的堤壩早已不在,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是新修建的白色堤壩。
河堤兩岸幹幹淨淨,隻有潔白的鵝卵石,找不到一絲半點舊時痕跡。
沈情:“我們都來找。”
暗四跟暗六問:“找什麼?”
“一種顏色發黃的石頭碎塊。”沈情道,“以前修的堤壩,是從別處人工搬運來的整塊石頭,聽老人說,那些石頭以前都用來給王室貴族們修墓室,上麵有天然形成的波浪橫紋,很顯眼,和現在腳下的石頭明顯不同,隻要有就能找到。”
暗四道:“可是時間過去這麼久……應該找不到了吧?”
沈情說:“所以,要去找。”
四個人沿著河兩岸,仔細翻找了一個多時辰,依舊什麼都沒找到。
沈情說:“真的沒發現有?”
暗四擦了汗,點頭道:“沒有。”
沈情說:“好,這就是證據。”
暗六:“沈大人,這又是什麼意思?”
小喬笑道:“太幹淨了,就是有鬼。”
沈情眸光一閃,說道:“不錯,通常情況下,堤壩被大水衝垮,不會有人特地再來收拾河堤兩岸,把碎石都撿出來拿走,即便被路過的百姓撿一兩個石塊,也不可能整個河堤兩岸,連一塊舊石都找不到。”
小喬點頭。
沈情說:“就是稍縱即逝的風,也會在樹,會在石頭上留下來過的痕跡。人做的事,怎麼會一點痕跡都沒有?沒有證據的案發地是不存在的,案發之地太幹淨,就是掩蓋罪行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