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姨這脾氣真是越來越大了。”
蕭北辰一路上著樓,隨口答道:“平白無故拆了人家醫院,回頭父親知道了還得收拾我,七姨倒成了沒事的人兒,你這算盤打得好啊。”
那邊七姨娘聽到了他的聲音,說,“老三,快進來。”
他走到二樓一個大屋裏,落地燈的燈光將整個房間照得暈黃成一團,蕭北辰見劉嬤嬤正跟著醫生出去開藥單子,七姨娘坐在紫檀木雕花大床前,拿著個絲綢手絹給躺在床上的林杭景揩著汗,林杭景躺在香軟的湘繡被子下麵,一頭烏黑的長發散落在枕衿間,更襯的那一張巴掌大的小臉蒼白的沒有了顏色,額頭上沁著細細的冷汗,纖細的手指露出被子,孩子般微微地蜷縮著。
蕭北辰的目光在林杭景如雪似玉的麵孔上停留了片刻,卻見那原本閉著眼睛的林杭景眼睫毛一顫顫地,居然睜開了眼睛,那一雙烏黑明澈的眼瞳裏泛著隱隱的水光,他的心裏隻覺得好似有根羽毛輕輕地撩過,莫名地一陣陣發癢。
林杭景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一看給自己揩汗的竟是七姨娘,居然紮掙著要起來,那一頭烏黑的長發刹那間絲一般地從她的麵頰般垂落。
“七姨……”
“快別動,快別動。”
七姨娘慌忙按住林杭景,將她重新按回到床上,蓋上厚厚的軟被,嘴裏不住地說道:“你是想要吃什麼,喝什麼,要什麼,都跟我說,你就別動彈了。”
林杭景仰麵躺著,望著七姨娘,眼淚從眼角一顆顆地滑下來,顫唞著嘴唇小聲說道:“七姨,我才來……就給你添麻煩了。”
那一句話軟綿綿的,吳儂軟語的調,聽著讓人心都不覺得變得很柔很軟,蕭北辰看著晶瑩剔透的眼淚從她的小臉上往下滑,在暈黃溫暖的燈光下,那張瑩潤如玉的麵孔倒好像是木樨清露,溫溫潤潤的惹人憐惜。
“你這孩子說話,可真是讓人心疼到不行。”七姨娘眼角竟是溼潤了,用被子給林杭景蓋得嚴嚴實實的,生怕再讓她凍著一點,“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大帥把你交給我,咱們就是一家人,可憐你小小年紀,從南麵來到我們這天寒地凍的地界兒,真是生受你了,老三……”她轉過頭去,看著一直站在燈下的蕭北辰,“去上我屋把那顆四兩重的人參拿來,就在衣櫃旁邊……”
“七姨的東西,我可翻不得。”蕭北辰攤攤手,笑一笑,“再說那人參七姨藏得嚴實,我也找不著。”
“你倒會推。”
七姨娘含笑瞪了蕭北辰一眼,“你忘了你小時候上我那屋翻了首飾拿出去做東請客,被你父親罰跪在北花廳整整一夜的事兒了。”
蕭北辰隻管把玩著放在一旁古董架子子上擺放的一塊古玉,也不說話,七姨娘無法,隻能站起來,下死勁瞪了蕭北辰一眼。
“小祖宗,先幫我照看著你妹妹。”
七姨娘走出門去,蕭北辰低頭看著手裏的古玉,手指還在那玉麵上輕輕地摩挲著,房間裏一點聲息都沒有,就連躺在床上的林杭景,也隻是閉著眼睛,呼吸明顯是放輕了,額頭上還是往外沁著絲絲冷汗。
蕭北辰放下古玉,回頭看了躺在床上的林杭景一眼,眼裏揚著笑。
他晃晃悠悠地走到了那大床前,拉過一旁的一張椅子坐下,看著七姨的絲綢手絹還放在一旁,也不管是否唐突,拿起來便擦林杭景額頭上的汗,誰知那手絹剛碰到她滿是細汗的額頭,她的頭稍微一偏,閉著眼睛躲了開去。
蕭北辰黑如點漆的眼眸裏笑意更甚,看著林杭景悶聲不吭地閉著眼睛,小小的年紀,倒是一副如此倔性的脾氣,著實好玩,他逗得越發興起,眼望著她露在被子一側的手指細細嫩嫩,人還沒有長大,倒好像連手指都帶著幾分稚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