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戰國縱橫(1 / 2)

天下七國,秦國無疑是最重人才的,人才稀貴,越是戰國往後就越是貴,當年五張黑羊皮就能換來百裏奚,到了嬴莊這一輩,就差把求賢若渴四個字寫在臉皮上了,許金許銀許公主,也少有入秦投靠者。

如今正是大爭之世,秦國有兵有糧,名將輩出,但朝中可用的能臣極少,且都是上代秦王的班底了,不提信任與否,最重要的是,他們的年紀都大了。嬴莊不止一次地派人在七國之中尋訪賢才,稷下學宮裏臥底的探子都比真正的學子多一半,但不管是明探暗探,都極少能哄騙到有本事的人入秦。

嬴莊知道原因,秦國地處西戎,民風粗獷,在山東六國的眼裏,秦人和更西邊一點的西戎人沒什麼區別,在很多賢才的眼裏,秦國根本就不是一個國,而是六國之外的虎狼。

如今得了個一看就有真才實學的章閔,他高興得就差原地蹦幾下了,連帶著章閔那張病容未褪的臉看上去都仿佛蒙上了一層光,他原本想著不會是什麼大事,至多就是逃跑時殺了幾個兵卒,或是路途上罵過他幾句什麼的,結果一聽罪名,他整個秦王都有些不好了。

一個開口就是滅國策的縱橫大才,一臉正色地說自己犯了強淫罪,嬴莊一時之間都不知道怎麼總結重點,他目光古怪地看了看章閔,雖然一臉病容,但章閔無疑是很俊的,還年輕,他雖然不怎麼了解女人,但毫無疑問,像章閔這樣的男人是不會缺女人的,即便一時糊塗,強淫了女子,或娶或納,都不見得會到這樣在他麵前特意說出來請罪的地步。

嬴莊想了一下,說道:“先生是在元嬴歸國的路途中被俘,之前在魏國的事情必然不用跟寡人請罪,莫非是秦宮裏的宮人?”

章閔一聽元嬴兩個字,頓時想起了那夜銷魂蝕骨的滋味,假如這些日子那女人時時過來折辱他一番,也許他還不會這麼惦記,可自從那夜過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她,卻越發讓他無法釋懷。

這一個停頓,在嬴莊看來就是默認了,他哈哈地笑了起來,拍了拍章閔的肩膀,說道:“既然是秦宮裏的人,那就不算平籍女子,按我秦法,先生下獄五日,罰十金,就可揭過此事,要是元嬴不追究,先生連下獄都不必。”

秦國以法立國,即便是這樣在嬴莊看來極小的一件事,他也沒有說出什麼免責的話來,隻是安慰地說道:“寡人會讓人去跟元嬴說一聲的,先生不用多想,要是實在喜歡那個女子,寡人這就……”

他一邊說,一邊就要去扶章閔起來,雖然德行上稍有瑕疵,但上位者不拘小節,在嬴莊的眼裏,哪怕章閔又老又醜,德行不堪,但隻要頭腦在,能說話,就還是一塊惹人覬覦的和氏璧。

章閔卻沒有起,他深深地拜伏了下去,垂眸說道:“閔強迫的不是宮女,而是公主元嬴,閔自知罪該萬死,隻求王上寬宏,能允閔留命三年,暫為秦謀,三年之後,王上若還想取閔性命,閔雖死而無恨。”

隨著章閔的話,嬴莊的笑容漸漸凝固在了臉上,又從麵無表情到陰森森,從陰森森到麵無表情,最後章閔的話說完,他也已經冷靜了下來。

秦宮裏的公主有十幾個,這次嫁去魏國,給元嬴做陪媵的就有五個,說句實話,他從三歲起就讀書開蒙,過得比戰馬都累,他登基這麼久,都沒數清楚自己到底有幾個姐姐妹妹,即便是同母的元嬴,他一年也難得見她幾回。

章閔在魏國三年,雖然名聲在六國不顯,但嬴莊將他的書反複了多遍,在各家學派之中,章閔的書是他看過的主旨最明確,解析最尖銳,看待天下局勢最清晰的,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會出錯,在這樣一個大前提下,一個宮女或者公主似乎都不那麼重要了,嬴莊想著,但同時有些煩躁地皺了皺眉。

即便隻有一點少得可憐的印象,他也記得元嬴剛剛出生的時候,臉皺得像猴,小小的一隻手握不住他一根手指的樣子,他還記得她越是長大就越是靦腆,見人不說話,總是低著頭用眼角看人,偏偏長得太漂亮,哪怕站在那裏不動都吸引著別人的注意,他想起元嬴離秦前,穿了一身紅衣,在初秋的陽光下是那麼惹人憐愛。

哪怕不親近,那也是他的妹妹,和他流著同樣的血,她受了這樣的折辱和欺負,難道他真的能就這樣一筆帶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