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大哥笑了笑,看著他:‘可是不這樣,我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你,……也不知道回去以後,該怎樣麵對她,還有我自己。’
“他的氣息一點點微弱下去,身上的溫度,也越來越冷。看著四周大家悲憤難過的神色,他忽然掙紮著,用最後的力氣對所有的人說:‘我可以保證她……不會再傷害任何人。假如這樣仍然一定要殺死她,那麼,請告訴她……對不起,我沒能遵守諾言。’”
一隻默默聽著他敘述的魔族女子,在彌留之極,終於悄然慘笑。
風岩,風岩。你何其殘忍。
那撞破秘密後,你加倍的刻骨溫柔,原來是悄然預支的留念。你隻放任自己親眼看著孩子安然出生,就決然放手離去,一個人麵對原本該我來麵對的一切。
“他太蠢。”她含淚,譏誚地笑,“罪?什麼罪?他要如何幫我贖一條我不承認的罪?你們人類的女子,懷孕時多吃雞魚,又見誰說,那是一種罪?……”
為什麼到了他們魔族身上,就成了罪?
“……”她麵前的少年沉默不語。
“所以,我欠你們人類的,我自己用命來還。”她幽藍的眼眸裏,魔族天生的驕傲有如火焰,獵獵跳動。雖然微弱,卻傲然不容輕視。
少年無力地垂下了頭。從沒想過去傷害這個女子的,她是風大哥生前一心一意想保護的人。
假如不是她自己跑來,瘋了一般向他們同盟的兄弟挑戰,他也不會激憤出手,向她亮出那把匕首。那是風大哥遺下的隨身兵器,而他,居然用它再刺向了他的愛人。
而她,就那樣不躲不閃,迎向了他染過無數魔族鮮血的刀尖。
死去的風大哥一定不會原諒他的,他用生命保護的人,竟然死在他的手裏。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諾銀望著臂彎邊一直安靜乖巧的嬰兒,眼神終於漸漸失去焦距:“你答應幫我和風岩……帶大這個孩子,我和他,都會很感激、很感激你。”
“我會的。一定。……”淚眼模糊的少年,終於點頭。
倒在地上的魔族女子,靈力已經頹然散盡,可彌留的臉上,卻依稀光彩照人。
身體越來越冷,血液終於流盡。這又有什麼呢?也許她將要去的地方,沒有敵對的異族,沒有傷害和殺戮,隻有燦爛如雲霞的滿地鮮花?而那個人,就站在花叢裏,懶洋洋地微笑著,手捧一束怒放的玫瑰?
……
“風岩還沒來得及,給這個孩子起名字呢。我們魔族有一個傳說……傳說有魔族的人安然死去的時候,天上就會有一顆星星變成紅色。所以,他就叫星赤吧。”魔族的女子微微地笑,把身邊染著風岩和自己鮮血的匕首遞到少年手裏,“……等她十八歲的時候,請把這個交給他。再幫他把封印的記憶解開。……請一定告訴他,他的出生,是因為他的父母,曾經相愛。”
是的,我的孩子,我不要你心中充滿冰冷,抱著對世人的仇恨,孤獨地走下去。
我要讓你知道,雖然你父母是這樣不舍得離你而去,但我們,離去的時候,含笑依依。
假如時光倒轉,光陰重回,我和你的父親,依然不後悔,那個清晨我們能相遇。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