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生也就不再挽留了,滿臉堆笑的送到門上,客客氣氣拱手道別,等人走遠了方踅過身來,“那個倚月和你們的名字真是像,不知道的還當是姐妹呢!”
皎月哼了聲,“那婢子們可高攀不上,咱們這名字也用了十幾年,犯不著避她的諱就去改了。說到底隻是個玩意兒,郎主也不拿她們放在眼裏。”
彌生有些傷感,“我聽師兄說,當初南苑王送了十來個美人給夫子,後來一一都散出去了。那這三個呢?不喜歡,怎麼會留著”
皎月道,“為了領南苑王的情呀!南苑王宇文氏是封疆大吏,手握雄兵百萬。若是送來十個全都打發了,人家心裏可怎麼想呢!會以為咱們郎主瞧不上他,鬧出誤會來,對郎主不好。”
彌生奇異的看著皎月,這話換了龐囂來說倒順理成章,一個做婢女的能有這等見識,簡直不可思議!
皓月門上進來正聽見個收梢,淩厲的瞪了皎月一眼,“又在混說什麼!宮裏聽來些閑言碎語,就敢到女郎跟前來賣弄了?”繼而換了個臉色,對彌生溫煦道,“女郎不知道,咱們原來是皇後宮裏的人。郎主是皇後幼子,那時候開衙建府,又沒有迎娶正頭嫡妃,皇後殿下怕郎主身邊的人伺候不周,就把我們姐妹撥過來了。現如今女郎進了府,郎主大概和皇後的心思是一樣的。心裏放不下,唯恐怠慢委屈了您,這才把婢子們指派給您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彌生聽了點點頭,夫子這麼看重她,真是叫她感念極了。她這個人,對誰都是實心實意的。即便是覺得有異樣,別人解釋幾句,隻要說得過去,她絕不往深處想。大咧咧做個揖,“如此就謝謝二位了,從靜觀齋到我卬否來,是大大的屈就。我回頭上集市裏去,看見好東西給你們帶回來。”
皓月和皎月掩口笑,“咱們衝的就是女郎好相處,這樣大家子的出身,一點沒有嬌慣氣,也不拿咱們做奴婢的當外人。”
彌生一笑,轉過身披上了大氅。皎月來幫她整領子,邊道,“我才剛吩咐馬房裏了,無夏趕了車,眼下在門上候著呢!女郎一個人成不成?還是奴婢們貼身侍候著吧!”
彌生本來打算一個人步行出去的,沒曾想她們已經通知了無夏,既然車都備好了,也就沒什麼可推脫的了。扶了扶發冠上的簪子道,“不必,就是出去添置點文房什麼的,不是什麼要緊事。你們替我把太學裏運來的書翻曬一下,前陣子總是不出太陽,怕放在那裏生了潮蟲。”
皓月和皎月應個是,把她送出了卬否的院門。
一路往城裏去,過建春門時看見有重兵盤查。彌生探出身子觀望,“這是怎麼?捉江洋大盜?”
無夏看這架勢,輕描淡寫道,“晉陽王殿下遇襲,據說有漏網的刺客混進鄴城來了,目下大概是全城戒嚴了吧!”
彌生不太感興趣,這些塔頂上的人整天隻會勾心鬥角,鬧來鬧去還都是窩裏反。好好的親兄弟,弄得你死我活的,這就是天家!
“真真不知該說什麼,既然刺殺未遂還進鄴城來,是那幕後主使失算,還是大理寺卿腦子裏塞了糠?”無夏嘲弄一笑,“看來這回聲勢鬧得夠大了,且看晉陽王殿下是什麼手段。”
彌生嘖嘖一歎,“那件事果然是常山王做的麼?”
無夏微一頓,笑道,“諸位嫡出皇子中二王軟弱,九王無爭,隻有六王同大王針尖對麥芒,不是他還是誰?”
“還是夫子最好。”她真的是有感而發,在她眼裏夫子是慕容氏最純良的男子了。學問高,為人也算正直。不像大王六王的鋒芒畢露,也不像二王那樣過分可欺,折中得恰到好處。她以前和道生她們玩在一起,常聽她們說最小的心眼子最多。不知道是不是老輩裏傳下來的典故,簡直是在誣蔑他們這些排在末尾的。她知道自己傻愣愣的沒什麼大誌向,如今夫子在政途上好像也是這樣,可見這話完全沒有依據。
他們進城很容易,因為車轅上有樂陵王府的牌子。過了銅駝街往北就是孝義裏,那是個商鋪雲集的地方,位置在禦道西,所以又叫西市。
集市上的人很多,路邊賣菜的小販拔著脖子喊得歡實,因為月尾還有一番儀俗要走,今天的買賣便極其好做。出正月前大魚大肉吃上一頓,這個年才算圓滿過完了。接下來換春裳,戴春帽,到二月初一那天,哪怕再冷也沒有人穿夾襖了。一個個廣袖長衫,衣抉飄飄,鄭重其事的營造出春天的氛圍。
彌生在街市上閑逛,走到一家首飾鋪子前拐進去瞧了瞧。自己對那些金玉沒什麼追求,就衝著給皓月皎月買玩意兒去的。挑挑揀揀選了靈芝竹節紋玉簪和鯉魚步搖,正要付錢,突然瞥見櫃上的錦盒裏裝了把麈尾。羊脂玉的柄,扇麵用上等鹿尾編成。彌生一看就撞進她心坎裏來,這可是名士清談必備的雅器啊!麈尾和拂塵不同,執拂塵的除了道人就是奴才。麈尾的地位尤其高,非名流不得用。到了大鄴時期和三足烏一樣,儼然成了身份的象征。若是買來送給夫子作為賄賂,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