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見識淺薄的門外漢,立刻唬得目瞪口呆。他眼睛裏有狡黠的光,如此蝕骨銷魂,於他來說也是頭一回。他駭異的發現自己很有調情的天分,果真喜愛到了這種程度,仿佛做什麼都不過分,無論如何都順理成章。

他引她的另一隻手來撫他的臉,起先她畏懼,貼在他頰上也是木蹬蹬的。漸漸產生了興趣,在他的眉間流連。他低低一笑,“長得還能入你的眼吧?我知道你挑剔,自己難免信心不足。你告訴我,我若是做你的夫主可夠格?”

彌生愕然看著他,他說夫主,這個稱謂實在和她隔著十八重天。他總愛調侃她,這回大抵也不例外。她扭過身去,“學生斷不敢肖想。”

他緘默下來,不敢肖想,為什麼不敢肖想呢!即便暫時無望,將來也少不得跨進這樣的命運。他垂眼看杯裏蒸騰的茶湯,墨綠的一片,撇清了麵上的浮沫,仍舊是難以回避的厚重。茶如其人,回城的路上她泡金絲棗兒茶給他,透徹幾淨的,連杯底的荷葉蝴蝶都看得清。可是他卻更愛煎茶,就這麼混沌沌,不管裏頭加了蜜糖還是砒霜,不喝到嘴裏,任誰也猜不透。

他從背後擁住她,不說話,把下巴擱在她肩頭上。彌生漸次平靜下來,伸手撫他的臂膀,“夫子,會有危險麼?”

慕容琤知道她問的是什麼,語氣澹泊,“你不用擔心,我會留神的。”

“做什麼非要立嫡長呢!真是不公平……”彌生感到沮喪,如果單憑能力和學識,夫子完全可以勝出一大截。

他無奈的笑,“這是千百年來的傳統,要打破,除非自己當權。屆時到底立嫡還是立賢,才能自己說了算。”

彌生不懂政治,靠在他懷裏,一心都依附他。他說什麼便是什麼,他想做皇帝,就算天下人都反對,她也死心塌地的支持他。

其實這樣的春日不該沾惹那些煩心事,外麵惠風和暖,偶爾有一絲半縷拂進檻內,仰著臉迎接,周身都是舒散的。檻窗正對著貫通前後院的甬道,從這裏看出去一目了然。彌生一手撐在隱囊上,人有些懶散。突然看見了什麼,咦了聲探前身子細打量——竹林那頭有個女子款款而來,傾髻上插五鳳朝陽步搖,身上穿錦繡花開裲襠。裙襦之間環佩叮當,打扮得如此華美獨自一人出現在這裏,委實紮眼異常。

那是廣寧王妃王氏!她大覺奇異,料想廣寧王大約也在這裏。才想瞧個清楚,卻被夫子一把拖了回去。

“別出聲。”夫子壓低嗓門道,臉上是興奮的光,“你且等著,回頭自有一場好戲。”

她愣愣看著他,他跳下席墊挨到門口,撩了門上竹簾朝外張望。奇怪連這樣詭秘的行動,舉手投足間也是滿滿的方正齊楚。彌生像受了傳染似的,好奇心被高高撩撥起來。心裏盤算著,看來他帶她提前來這裏不是算錯了時候,而是早有預謀的。

她躡手躡腳過去,他朝牆頭上指指,表示人進了隔壁房間。彌生頭回聽牆角,也蠻有老道的經驗。耳朵緊緊貼在牆皮上仔細分辨,果然聽見簾子嗒的一聲磕在門框上,然後是廣寧王妃尖而高的喉嚨。點了幾樣小吃,又不耐煩的抱怨,吩咐婢女到前麵候著去,似乎在等什麼人。

彌生心裏咚咚的跳,大氣不敢出。扯了扯他的衣袖,“怎麼回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慕容琤示意她噤聲,再往甬道上看。也就是前後腳的光景,一個穿褶褲戴突騎帽的男人閃身上了抄手遊廊。他眯著眼打量,想必那就是和王氏通奸的倉頭。實在是諷刺得緊,論容貌氣度,那人連給二王提鞋都不配。走路外八字,拱肩塌腰,並且形容猥瑣。他冷笑,那女人是瞎了眼麼?挑來選去,瞧上的竟是這樣的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