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道,“起來就喂過,這兔子真怪,皎月拿含桃喂它,它竟然很愛吃。那些青菜和蘿卜反倒扔在那裏,連看都不肯看一眼。”
彌生覺得逗樂,“都說誰領進門的就像誰,這刁鑽脾氣和夫子一樣。”
皓月捂著嘴吃吃笑,“這說法也不無道理,我看這兔子能學到郎主一半的道行,也夠它長命百歲的了。”
幾句話說得別有深意,彌生知道皓月和皎月原本是夫子身邊貼身伺候的人,自打她住進王府才撥到卬否來。她雖然在鄴城呆了三年多,一直兩耳不聞窗外事,和夫子之間的關係也僅限於師徒,很是疏遠。眼下一聽,就覺得有好些隱情是她不清楚的。她抬眼看皓月,“你也曉得夫子厲害麼?”
皎月臉上的笑意漸漸隱退了,雙手掖在裲襠下,緩聲緩氣道,“唉,我和女郎說掏心窩子的話,我們從前在宮裏當差,那些驚心動魄的事雖沒有親眼見過,聽總聽說過。關於時局和政務,有的人甘願被奴役,有的人是不得已絞進去的。外頭人都說九王性謙和,好文學,聖眷隆重。其實細數數,從小到大也算九死一生。”
彌生詫異道,“怎麼會呢,我看夫子不像經曆過坎坷的。”
皎月服侍她吃羹,立在一旁娓娓道,“女郎大概不知道,慕容家骨肉相殺是由來已久的。不說旁人,單說晉陽王殿下。聖人從前有個得寵的昭儀育有一子,行七,落地就封博陵王,戶邑三千。聖人極愛七王,每常說‘此兒似我’,人前人後並不避諱。大王心裏嫉恨,那年正逢出兵攻打北道,不知怎麼屢戰屢敗,便招了術士來打卦。術士看了卦象說亡慕容者黑衣,聖人很忌諱,問左右何物最黑,下頭臣子答漆最黑。這下子正中大王下懷,幾次三番的在軍中傳播謠言,最後借著漆和七諧音的名頭,把博陵王關進鐵籠裏下了獄。後來又相繼查出好些不利於七王的事,到頭來把七王連同幾個叛臣一道誅殺了。”
彌生簡直有點難以置信,她看大王雖然性子梗,為人卻體恤溫和,怎麼會像皎月說的那樣呢!也或者政治的真麵目就是這樣,沒有十全十美照著理想來的。
皎月看她詫異,再接再厲道,“還有更讓女郎意想不到的,咱們郎主當初也是領兵打仗的呢!大大小小的戰役參與過幾十起,功績很是卓著。原本怎麼會到太學去教書,隻因為大王猜忌,有一回打著切磋武藝的幌子和郎主對陣,傷了郎主的右手,險些害他連命都交代了。大王是嫡長,誰能奈何得了他?這件事過後郎主便卸了兵權,連府裏的儀衛護院都散了。這麼大的犧牲換了大王的信任,才能相安無事的活到現下。”一頭拿抹布擦桌麵,一頭又歎氣,“其實郎主喜愛女郎,這個婢子早就知道。如今看你同他慪氣,他又不願意和你攤開了,倒是我們在一旁看著幹著急。昨天晚上他到院子外頭來過,隔門知道你睡了才走的……這話原不該我們做奴婢的來說,女郎,朝廷黨爭吃人不吐骨頭,你若心裏也有他,好歹要看顧他些個。”
彌生暗自吃驚,聽見夫子曾經那樣委曲求全隻覺慘戚。他有他的難處,她明白了,也能夠體諒。別的都好說,唯有婚事上她沒法子答應。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主見了,橫豎就是不願分享。以前看慣了男人三妻四妾,倒也無可無不可。如今是不行了,夫子像棵樹一樣紮根在她心裏,她才能體會阿娘年輕時候的不易。要麼放棄,要麼獨占。一隻碗磕出缺口來,不管怎麼補都無濟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