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首要的還是大王那裏,他還等著他把人送去,真要應了他的話豈不是拿自己活活淩遲麼?他盤算了一上午,如今隻有挺而走險了。想法子叫大王分身乏術,看他還有空把精力放在彌生身上!

可是他看著她的背影,又覺得心緒紛亂。他原想辭了皇後就回去的,不防皇後命他立刻就辦事,他推脫不得隻好先安頓王宓,因此就誤了時候。她到太學來是衝著什麼呢?他暗暗有些高興,告了假還巴巴的趕過來,分明是看他不回去,耐不住自己尋來了。

“細腰。”他語調裏透著歡喜,從不覺得她是難應付的人。烈女怕纏郎,就算聽說了什麼,三言兩語的哄哄也就過去了。他邁進屋子,笑容滿麵,“下著雨呢,怎麼不在家歇著?”

以前愛聽他說“家”,充滿著平安喜樂。如今心境不一樣了,隻感到突兀和嘲諷。她垂著眼,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前兩天雍夫子教《麻衣神相》,還有兩段弄不清楚。昨晚上想了一夜,今天要問明白了才能安心。”

他看她滿臉淡漠,從案上的書堆裏翻出個卷軸,邊拆絹帶邊朝門上來。眼看從他旁邊擦身而過,居然連眉毛都沒動一下。他鬱悶無比,伸手掣住她的肘道,“你有正經師傅在這裏不問,卻去找什麼雍敬之,我倒連個區區的博士都比不上麼?”

酸話誰不會說?隻是她權衡再三,麵子沒有了好歹要留層裏子。明知道他不是真心,自己再弄得受冷遇的小媳婦一樣,那就是不自量力,是自己不給自己活路走。

她往邊上讓了讓,“夫子誤會了,前天是雍博士授業,我一客不煩二主,索性問他,省得勞煩夫子。”

他嘴角微沉,“一客不煩二主?你是我的門生,若是繞過了我去問他,將我置於何地?”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彌生躁得針紮似的,簡直要火起來。看他的模樣真是若無其事,不知眼下安頓好了王家女郎入學,下步怎麼樣,是否要盛情邀她住進樂陵王府?若會,那人家是名正言順,沒有什麼可疑議的地方。自己是外人,再賴著無非自打嘴巴。若不會……彌生又覺得鼻子發酸了,他這樣尊重琅琊王氏,不肯讓人蒙塵。她陳留謝氏是傻子,他叫她進府她就進府,他願意抱就抱,願意親就親?自貶了身價,怪道人家不拿她當回事。她悔恨交加,對自己也諸多挑剔,更別說是對他了。

“夫子近來忙,我做人總要知趣些。”她勉強笑了笑,“還有一件事回稟夫子,我這人懶,著實不願意每天兩頭奔波。夫子還是準我回太學來住吧!耳房後身屋空著也是空著,等天晴了,我打發人到街市上買些家什回來布置。拿折扇圍屏前後隔開,讀書下榻兩不耽誤。”

看來這場戰役遠沒有結束,他聽得百抓撓心,一味的隻是冷笑,“你安排得這麼周全,不是在征求我的意見,不過通知我一聲,是不是?你翅膀硬了,我留你不住。你要飛隻管飛,全當我一顆心扔進了冷水缸裏,你不願接著,讓他沉下去便罷了。”

他倒顯得滿腹委屈,仿佛作踐感情的是她,他才是無辜的受害者。彌生嗓子裏像堵了團棉花,惱悶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索性扭身回到案前攤開白摺,自顧自的提筆蘸墨,寫了個靜字,想想不應景,團成一團扔進了牆根邊上的簸箕裏。

她這樣無視他,連反駁都沒有一句。他心頭驟痛,就那麼淒惶的看著她,半晌才道,“你這兩天不能離開樂陵王府,大王打你主意,你獨自在外我不放心。”

彌生駭然抬起頭,“此話當真麼?”

是他自作孽,她不信他了,居然問出這麼一句來!他捺下酸楚,點頭道,“今早散朝同我說,若是你願意跟著他,他拿你當平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