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咦了聲,“我上輩子一定是大羅神仙!夫子昨晚還臥床不起的,眼下居然活蹦亂跳了嚜!”
慕容琤窘得老臉通紅,傷確實是傷了,自己人下手留餘地,因此不像散播出去的那麼嚴重。原本還想多延挨一陣子的,誰知這麼快就被她拆穿了。這丫頭麵上糊塗,要緊時候還真有些歪才。
她是第一次看見他這樣無措,夫子天生長了張雪白的麵孔,平常看他悠哉悠哉情緒沒有多大起伏,可是稍有一點風吹草動,立時就變成下了滾水的蝦。彌生忍不住的歡欣鼓舞,他平時占了她多少便宜?總算叫她扳回一局來,那是亙古從無的顛覆性勝利啊!
“不過夫子昨晚裝得很像,”她悻悻道,“騙了我不少眼淚呢!”
他弄得這一身,料理不幹淨索性全都換了。走到插屏後邊挑衣裳邊道,“你不問問我為什麼要演這出戲?”
彌生筒著袖子倚在雕花隔斷上,琢磨下才道,“眼下王府儀衛重又回來了,建也建得師出有名,夫子為的不就是這個麼?”
他手上一頓,恰好她就站在正對麵,透過圍屏的間隙一眼就可以望到。她臉上波瀾不驚的,談論這個像吃蘿卜青菜一般稀鬆平常,他卻隱約覺得心驚。她現在大了,懂得往深處看待事情的真相。照這樣的發張態勢,他以後再想敷衍她隻怕不易。
“也不盡然是為這個。”他緩緩道,“那天大王耳提麵命的要我送你到他府上,他的壽宴要到了,再不想法子怕推脫不過去,隻好出此下策。”
他束著襟上衣帶踱出圍屏,太陽斜斜的從門檻上方照進來,照在他的麻履上。彌生隻覺悲切,一半是自苦,一半是為他難過。果然龍困淺灘,被逼到這地步。她垂下頭,“是我帶累了夫子。”
明明不是這樣的,是他的私心硬把她拉進這場戰爭裏,該良心不安的是他。然而他不能說,隻恨生不逢時。如果是亂世之中倒也好了,奈何四海升平,根本沒有機會直接動用武力。他罷了兵權之後徹底蛻變成了個文人,既然是文人,便隻能耍心機打算盤。因為沒有別的捷徑可走。
他挪到她麵前,“造成今天的局麵,責任在我。如果當初沒有把你帶到晉陽王府,怎麼會有現在的尷尬呢!”他握上她的手,“我反悔了,我舍不得了。”
她抬起頭,瀲灩的一雙大眼睛,“真的舍不得麼?”
他萬分真摯的點頭,俯身吻她的眼睛,“細腰,我心裏的苦你看不到……”
一點鹹味從唇瓣蔓延進來,他知道她哭了。伸手攬她,不輕不重的份量壓在他胸口,凜冽的痛。他咬牙忍著,越痛越深記得,應付過了眼下,將來再用盡全力挽回。彌生心軟,隻要愛著他,兜個圈子,最後終會回到他身邊的。他替她擦擦淚,笑道,“這下子知道我為什麼把左右都打發出去了吧!平常人多,太學裏也好,王府裏也好,總在眾目睽睽之下。像現在如今這樣單獨相處,說話行動都不用避諱,難得的鬆快。”
她嗯了聲,攥緊他的衣袖。其實有好多話要問他,可是莫名害怕,怕問出她不敢直視的結果來,於是情願苟且偷安。這樣美麗的春日,彼此都小心翼翼維護著,打破寧靜便是罪惡。
他帶她出門,靜觀齋是他的院子,布置很是雅致。長長的一道抄手遊廊,盡頭是個青瓦八角亭。亭外有片草地,當中孤零零立了棵榆葉梅。那樹生得好,約摸有兩丈高,花繁色豔,密密匝匝綴滿枝頭。一片空曠裏平白多出個風景來,叫人覺得驚豔而快樂。
有石杌子不用,情願到花樹下席地。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