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晦澀看她一眼,長揖過後卻行退下了。
眉壽目送肩輿出了宮門,回過身來滿臉怒容,“聖人這算什麼?為了他的基業要出賣太後麼?年紀小小,學得這麼奸猾!虧得殿下難為自己,處處維護他。最後得到這麼個結局?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你睜眼看看,做的一切當真是不值得!”
她皺起眉頭歎息,“別說了,我盡了力,以後怎麼樣瞧天命吧!”
“那殿下是要去見九王麼?”眉壽垂著兩手問,“還是打發輕宵傳九王進宮來?”
真真是煎熬得很,彌生坐在窗下那片暖陽裏,一邊臉頰被曬得發燙,手心確是冰冷的。若是設宴請他進宮來,少不得一幹人等要陪襯。眾目睽睽之下和他談兵權,依他的性子,隻怕笑一笑就推脫過去了。他們是同類人,吃軟不吃硬。所以私底下和他商量,勝算反而更大一些。
她拿手背掖掖臉,上回那麼義正嚴詞的數落他,本以為可以爭口氣老死不相往來的,誰知道僅僅半個月,兜兜轉轉還是要去找他。拿什麼態度呢?低聲下氣的麼?
彌生有些怕,怕單獨見麵,怕再有什麼牽扯。可惜形勢不由人,她終究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你叫輕宵去探他在哪裏,給他傳個話,我明日去拜會他。”她思量了下,“回頭到昭陽殿回稟一聲,就說……十一王妃將臨盆,我要出宮去瞧她。”
眉壽應個諾,領命去辦了。
她扭身歪在榻上,昏沉沉的,做了個討厭的夢。夢到以前在太學時的情景,夢到他舉著戒尺罰她抄書。一張堅冰樣不苟言笑的臉,總是對她凶神惡煞的。
醒來的時候心裏發空,自她愛上他那刻起,他就沒有從她夢裏走出來過。算算時間,大半年了,直到現在還是一樣。奇怪她明明恨他的,大概恨了也會心心念念的記掛吧!
沒有廟堂上的紛擾,宮裏的日子靜得像無聲的流水。一卷檀香點著,明滅之間眼看著燃盡了。再抬起頭來,宮婢們已經站在廊廡底下拿長篙子摘燈籠,備著上夜點燈了。
門外有女官進殿裏來,定睛一看是輕宵。自從知道她的身份起,她就把她調到司衣上去了。不要她在跟前伺候,但是人還留在長信宮。鑒於九王的關係,還有用得上她的時候。
輕宵過來欠身行禮,“才剛接到殿下吩咐,婢子便出了趟皇城。樂陵王回話了,明日一早要往定州去,今晚倒是有時間見殿下。這會子他人在城南槐花林,倘或殿下首肯,婢子即刻命人備輦去,天黑之前還來得及趕到。”
“明早就要走麼?”彌生歎了口氣,是真是假摸不透,橫豎有求於他,也隻有按他說的辦了。
☆、寒野
她換了進宮前穿的衣裳,一件蔓草裲襠,一條熟錦袴褶。天冷了,入夜奇寒入骨。衣架子上有珩以前用過的鶴氅,她著人改短了,就像尋常婦人一樣,她偶爾也會穿亡夫留下來的東西。不為做給別人看,其實就是個念想。包在那寬大的鬥篷裏,會覺得安逸和溫暖。
太後這麼晚出宮城,但凡聽說的人都會很驚訝吧!孀居的寡婦夜奔,沒有規矩,不合常理。可是怎麼辦?她是沒有辦法。誰願意過得這樣動蕩呢?她隻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她也需要平靜的生活。她情願對著一盆花,一棵樹坐上一整天,也不想為了同她沒有太大關係的紛爭奔波操勞。
馬車到底比羊車快很多,路上有不平整的地方,車輪碾過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