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到了再說吧!”他側了側頭,“我還抱不了你,你在我邊上,我心裏也安定些。”
現在像卸下了千斤重擔,彌生覺得再沒有什麼可顧忌的了,歡快的蹬了鞋子從另一頭爬上來,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好。想想還不夠,挨過來一些,把他的手臂抱在懷裏,臉頰貼著他的肩頭,嗡噥著叫他,“阿奴。”
他嗯了聲,軟軟的,溫情的。
她不言聲,低低啜泣,過了好久才道,“我會好好侍候你的,以後你到哪裏都帶著我,我不能離開你。”
他覺得眼眶有些發熱,他的小人兒,收起了鋒棱,願意乖乖倚在他身邊了。他摸到她的手,把她的指尖緊緊攥在手心裏,“你放心,我再不會把你獨個兒放在鄴宮裏了。”
她倦透了,聽了他的話才安心閉上眼,卻不忘囑咐,“你若是不想睡就等著我,等我醒了再和你說話。”
他由不得笑,這麼纏人,和剛住到樂陵王府時一樣。有點囉嗦,有點積糊,但是討人喜歡。他安慰她,“我死不了,你快睡,沒的拖垮了身子,叫我兒子吃苦。”
窗外響起了春雷,變天了,沒多會兒就有密集的雨落在窗欞上,颯颯的一片。他聽著她勻停的呼吸,倒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他的前半生曾經那樣顛躓,大概把所有的幸福都留到後半輩子去了。
這趟的雨沒日沒夜的下,連著七日雲翳不散。
他好多了,七天以後可以下床走動了。她扶他到窗前看雨,朝隮殿外階陛深遠。天是陰沉的,半個鴨蛋青的殼倒扣下來,石板和穹隆相連,像幅沒有收尾的水墨畫卷。
“我想畫丹碧,練了幾次都沒成。夫子得了閑教我好麼?”她仰頭看著他,笑靨如花,“我研的一手好墨,我給夫子打下手。”
他的視線和她相接,“從今往後為夫與你打下手,你就是畫出一團漿糊來,我也蓋上大印替你裱起來,送到太學裏供三千太學生瞻仰。”
她不大好意思,“又拿我打趣!我這點本事拿來顯擺,豈不叫學裏的儒生們笑死!”
“你不知道你的本事是天下無雙麼?能把大鄴皇帝收入囊中,你比那些書畫大手了不起得多。”他調侃著,“我想親親,可我彎不下腰來,怎麼辦?”
彌生聽了,大大方方的踮起腳尖親過去。橫豎她不怕有人說她不夠自矜持重, 他曾經讓她為他而活,她想她可以做到。經曆了那麼多,也想活得鬆快些。就是不知道將來史書裏怎麼記載她,說二嫁皇後倒頗尋常,但嫁的人既是小郎又是夫子,恐怕上下千百年裏,尋不出第二個來了吧!
不出意外會有甜蜜番外,新坑開動中,包養我吧→
五月的時候,槐花開得正豔。輦車車輪軋過陌上的花瓣,還沒進林子就聞見撲鼻的香味。
“著又加修了屋子,怕以後不夠住的。”慕容琤說,低頭看看懷裏的孩子,白瑩瑩粉嘟嘟的小臉,五官同她母親很像。
他舀手指頭刮了下,邊上緋衣金帶的小咳嗽一聲,“阿耶!”
他回過頭,“怎麼?”
“手指頭糙,仔細別碰傷了阿妹的臉。”
他有點傷感,皇帝的手,無非就是練劍拉弓時操勞些,怎麼夠得上糙呢!他看著他,“爾極,今早吩咐的《楚茨》,背得怎麼樣了?”
慕容爾極,他的第一子。他還彌生肚子裏的時候,他眼巴巴的盼著,每日散了朝第一件事就是來看他,隔著肚子問他平安。他是個怪孩子,彌生懷他懷了十一個月。他娘胎裏養得很好,個頭大,彌生生他吃了很多苦。
他永遠忘不了那一天,彌生屋裏撕心裂肺的喊,他門外急得團團轉。他那時挺恨他,彌生的痛苦像刀刃砍他心上,他居然會驚惶得淚流滿麵。好不容易他出世了,他又覺得自己還是愛他比較多。哪怕他隻是睜開眼瞥他,他都心疼得直抽抽。他全心全意的照料他,教養他,甚至比一個普通父親做得都要多。可是等他會走路會說話的時候,他才發現他其實是個大麻煩。
他那種懶洋洋的眼神不知是隨了誰,永遠目空一切的樣子。彌生說簡直和他一模一樣,他有些難以置信,鄙夷的想怎麼可能這麼惹討厭!一定是爾極畫虎不成的緣故。可那小子改不了,他就是這個樣子,笑裏藏刀,不留情麵。
“知道這是一首祭祖祀神的樂歌,不過總覺得不太吉利。”他說,“阿耶是怎麼想的?皇屍長皇屍短,叫心裏不舒服。”
“那依的意思呢?”懷裏的公主小手小腳一通亂舞,慕容琤忙搖了搖,嘖嘖的咂嘴哄她,問彌生,“是不是又餓了?”
彌生倚著圍子搖團扇,語氣不太確定,“不能吧!”
她生了兩個孩子,愈發的珠圓玉潤了。雖然腰還是柳腰,上圍卻大了一圈。天熱了,身子歪那裏,坦領微敞開,裏麵藕荷色的裲襠隱隱露出一點,叫心神蕩漾。
他看她的眼神永遠充滿愛慕,彌生到現還是不能習慣,避開他的視線,耳根子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