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晏陪著凱文到了醫院。
凱文自從被莊晏喚醒之後,雖然精神還有些不穩定,但好歹保持了清醒。小夥子一直到被送進診室,都滿懷愧疚,用虛弱的聲音道:“對不起。其實我早上就覺得有點不舒服的,如果那時候留在宿舍休息的話……”
莊晏瞪了他一眼:“留著力氣接受檢查吧。”
凱文進了檢查室。莊晏在醫院走廊上,打開終端給海倫娜發去通訊,那邊拒接了。
莊晏蹙緊了眉頭。他知道海倫娜是容忍不了別人怠慢的,這一失約又要生多久的氣?
事已至此,急著趕過去也補救不了多少。做事要做全,還是先等在這裏,等確認凱文沒大礙了再走。
他發了一則消息過去,在長椅上坐下。對麵兩間哨兵向導專用檢查室,一間裏麵是凱文,另一間則是那個因凱文而受傷的學員哨兵。
哨兵向導學院的院辦主任就坐在他身邊,對著他大吐苦水,可惜莊晏顯然不是傾訴的好對象,連應都懶得應一聲。
他有些疲憊,剛才喚醒凱文,似乎消耗了他不少精力。莊晏目光沒有焦距地落在對麵檢查室的牆壁上。
忽然他眼前閃過一道黃灰色,一隻還沒有他半個手臂長的動物穿牆而過,躥到了他麵前。
莊晏皺眉,和那小東西兩顆黑豆似的眼睛對上。
這是一隻鬆貂,兩頰是白毛,漸變到臉中間變成奶黃色,脖子上也一圈白色,從脖子到背脊到濃密蓬鬆的尾巴,由白色漸變至淺黃色、深棕色。
它動動鼻子,巴巴地望著莊晏,一副想要親近又有些害怕的樣子。
莊晏伸出手,蒼白修長的手指遞到鬆貂的麵前,鬆貂立刻躍上他的手臂,一路爬到他肩膀上,大尾巴親昵地貼在他的胸前。
旁邊主任愣愣地看著莊晏對空氣做出這一係列動作:“莊教授,你……”
莊晏看了他一眼道:“是凱文的量子獸。”哨兵向導的精神體又稱量子獸。
“哦……哦!”主任驚訝得合不攏嘴,“莊教授你也是……”
“我不是。”莊晏搖搖頭,“隻不過我很小的時候就能看到別人的量子獸。”就像他剛才可以和意識混亂的凱文交流並喚醒他一樣。他查過相關資料記載,的確有感官較為敏銳的普通人可以看到哨兵或向導的量子獸。
不過他也不是誰的量子獸都可以看到,這種情況是隨機的,而且也不常發生,比如周玉臣,比如給他送邀請帖那位,他們的量子獸他都看不到。他畢竟不是向導。
莊晏說著,忽然肩膀上的鬆貂驚惶地叫了一聲,他一扭頭,發現一隻阿拉斯加蹲坐在長椅一端,正“哈哈”吐著舌頭示好。
想必這就是那個學員哨兵的量子獸,莊晏瞥了兩眼,皺起眉頭,這阿拉斯加……鬆貂卻在他肩膀上瑟瑟發抖,大半個身子已經藏到他脖子後麵去了。
檢查室開了門,一個穿白大褂的年輕女人走出來,她的白大褂的左胸上繡著一個深藍紋章,表示著她的身份——一名向導醫生。她看到莊晏肩膀上的鬆貂和一旁的阿拉斯加,訝異地挑挑眉。
莊晏和主任都站起身來,醫生抬手道:“病人沒什麼大問題了,我為他建立了精神屏障。隻不過他還在覺醒期,必須馬上送到‘塔’去。”她又指指隔壁的檢查室,“該慶幸沒有當場引發結合熱,不然麻煩就大了。”
莊晏道:“能讓我跟他說幾句話嗎?”
醫生頷首道:“可以。”側身給他讓路。卻又叫住他道:“莊先生,你是凱文·布爾維爾的導師是嗎?”
不是導師,隻是選修課的老師……莊晏眼皮抬了抬,不打算糾正了,醫生接著道:“可以請你待會抽空談談嗎?”
莊晏皺眉道:“談什麼?”
醫生微笑著看著他,道:“先去見你的學生吧。”
莊晏走進病房,凱文坐在病床上,他這個時候才真正意識到自己變成向導這一事實。聽見腳步聲,抬頭看到莊晏,立刻下床站好,而他的量子獸也從莊晏的肩膀上跳下去,拱到了凱文懷裏,蓬鬆的尾巴一甩一甩。
凱文抱著鬆貂,看看貂,又看看莊晏。
莊晏道:“恭喜你,成為向導,在‘塔’待上幾個月,你回來就是機甲學院的學生了。你終於不用一輩子對著你異想天開的圖紙做夢了。”機甲學院就是哨兵向導學院,因為隻有哨兵和向導才能駕駛機甲。
從他嘴裏說出來的好話永遠聽起來不像好話,但凱文聽完,居然像被“機甲學院的學生”喂下了一顆定心丸,眼睛慢慢亮起來,露出有點傻氣的笑容,朝他低頭道:“是!謝謝教授。”
鬆貂感知到主人的心情,也愉悅地叫了一聲,爬上他的肩膀,莊晏盯著它,凱文摸摸鬆貂順滑的皮毛,莊晏忽然道:“給它起名字了嗎?”
凱文怔了怔:“還沒有。”
“起名字有助於穩固你和精神體之間的聯係。”莊晏難得有耐心給他解釋。
“哦,哦!”凱文摸著鬆貂的皮毛,和它兩個黑豆眼睛對視了一會兒,忽然靈光一閃,“有了!它是貂,就叫它貂蟬吧!古中國的大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