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臣隻在書房裏靜坐了一會兒,終端又震動起來,一則通訊正等待接通。
他看了一眼,伸手接通,房間裏出現一男一女的立體影像。
“哥!”先於那兩個影像,一個嬌小玲瓏的身影竄過來,“爸媽說你找到匹配的向導了!”
她秀氣的臉很快被一隻纖細有力的手推開:“讓開,讓我們和你哥說話。”
影像裏的女子身形纖長,軍裝筆挺,眉宇比起一般女人更多了幾分英氣,正是周玉臣的母親,帝國元帥克勞迪亞·布倫特:“玉臣。”
“媽媽。”
“玉郎的事,你和他談得怎麼樣了?”
周玉臣搖搖頭道:“他年紀還太小,考慮問題不成熟,又有些叛逆。”
“他滿腦子隻想著如何效仿你。”克勞迪亞皺起眉頭。
她身邊坐著周敦,她的丈夫,孩子們的父親,同樣是帝國元帥,也是元帥中唯一一位向導。他和許多向導一樣,戴著銀絲眼睛,氣質溫潤,笑道:“小孩子嘛,玉郎年紀還小,還有的曆練呢,那個適配他的向導,我和你媽媽看了資料,還不錯,隻是沒見過本人,還不能做最後的評判。”
周玉臣道:“我想等他離開塔以後,親自去和他見一麵。”
“好啊。”周敦笑眯眯道,“我聽說他就是莊澤兒子的學生,這真是太巧了,到時候你可以跟師生兩個一起見一麵。”
克勞迪亞立即接過丈夫的話道:“沒錯,或許我們可以先和莊澤父子見一麵。”
周玉臣微微皺眉,意識到父母可能沒跟他商量就做了某件事:“你們已經和莊晏的父親談過了?”
周敦道:“你放心,畢竟你和莊晏匹配的事情關係到兩家,我們也隻是就這件事溝通一下。”
他比妻子更加細心,注意到周玉臣的稱呼,微笑道:“已經叫名字了?看來你在和莊晏相處得不錯。”
不錯?沒有比這更壞了。周玉臣道:“爸爸,莊晏對安道爾公國的海倫娜公主一片癡心,而海倫娜公主……”
“海倫娜公主對玉臣有意思。”周敦向沒看過新聞的妻子解釋道,克勞迪亞想起之前聽過的隻言片語的傳聞:“莊氏是不是本來打算和安道爾皇室聯姻?”
周玉臣點頭,想到莊晏在大雨中指著他鼻子大罵的場景,道:“你們沒看到他對我恨得咬牙切齒的模樣。”
周敦笑出了聲,克勞迪亞也覺得這真是個大巧合。周敦道:“這麼說你們是情敵嘍?那更好了,古中國有一位文學家說過,情敵的彼此想念,比情人的彼此想念還要多。”
“……”
玩笑歸玩笑。克勞迪亞臉色重新端正起來道:“玉臣,我和你父親都要求你認真考慮這樁婚事。”
周玉臣道:“這不是匹配就結合這麼簡單的事。”設想他和莊晏如果因為適配而聯姻,不說莊晏對海倫娜公主如何一往情深,對他如何恨得咬牙切齒,再說這樁婚姻對莊氏和周氏的利益、兩家的政見的影響,哪怕這場婚姻最後被促成了,那也一定充滿了矛盾。
“我們不需要你考慮其他的事。”克勞迪亞斬釘截鐵地說。
“我們隻希望你從自身考慮出發。”周敦跟著道。“你的身體……”
“我的身體沒有問題。”
“誰知道它什麼時候會出問題。”克勞迪亞攥緊了椅子的扶手,盯著心愛的長子,“狂躁症,精神壁壘的退化,這是任何哨兵都避免不了的事。它就像一顆□□,就算你不在意它,它也時時刻刻懸在你父親和我的心頭。”
周玉臣不語。克勞迪亞看著他,她有著軍人的驕傲、果斷和內斂,她很少稱讚自己的長子,但她的兒子成為如此強大的哨兵,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她對此心裏一直引以為豪。直到她漸漸發現,兒子的強大,竟然成為他拒絕對家人以外的任何人敞開心扉的理由。
他不信任向導,拒絕任何向導進入他的精神領域。
“玉臣。”周敦語重心長,“放心地把你自己交給一個向導,交給你的伴侶,等你真正這麼做了,你會發現你沒有你想象的那麼抗拒這件事。”
周玉臣道:“如果我真的要找一個伴侶,我也可以自己選擇,用不著靠國家的機器。”
“你為什麼那麼抗拒匹配,抗拒向導?”克勞迪亞蹙眉,她知道兒子和她一樣固執,因此更加著急,脫口而出道:“難道你還在為八年前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