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企業倒閉 下崗職工自謀職業(1 / 2)

“錢守義去椰島做買賣了。”這個消息像一顆八十磅的炸彈,一大早在家屬院炸得沸沸揚揚。鄰居和同事紛紛湧向錢守義家,本來就不大的房子擠得水泄不通。因為在當時那個年代,像錢守義這個年齡的人出遠門做買賣是件新鮮事兒。

錢守義住的小區在縣城的西北部,緊靠北環路,小區的西側是一片小樹林,是前幾年大搞植樹造林時栽種的,樹種一律是北京楊。樹林麵積雖然不大,但比較安靜。每天天不亮,住在附近的大爺大娘就會光顧這裏,吊嗓子,跳舞,打太極拳。特別是那些愛好養鳥的老大爺,每人手上提著兩個鳥籠子,交叉搖擺,姿勢優美。早早的就聚集在這裏,把鳥籠子掛在樹枝兒上,八哥、鸚鵡在籠中上下飛舞,吱吱叫個不停。這些老人不管在家裏著了多大的急,生了多大的氣,隻要老哥幾個湊到了一塊兒,就會各自吹呼自己的鳥如何如何的好,叫喚如何如何的好聽,然後又相互交流養鳥的體會,側耳細聽鳥的叫聲,在家的火氣立馬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人隨鳥舞,鳥隨人鳴”,是遛鳥人的真實寫照。

錢守義平時比較懶,不到太陽曬屁股絕對不起床。菲菲曾建議他每天早晨到西麵樹林兒溜溜早兒,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他卻振振有詞地說:“身體素質是天生的,沒必要鍛煉。再說,有科學證明,早晨鍛煉是不對的,應該在下午或晚上鍛煉才對。”

菲菲自幼天生麗質,在做姑娘的時候就勤快,手腳閑不住。不管是家裏家外事事辦的利利索索,就因為這方麵的優勢,當她出落成亭亭玉立美少女時,上門提親的媒人絡繹不絕。雖然跟錢守義結婚多年,利索勁兒仍然不減當年。不論春夏秋冬,菲菲每天起得都很早,幹家務,做早飯,把家裏收拾的井井有條。上班也是第一個到,打水擦桌子是她的活,在單位口碑極佳,每年的先進個人非她莫屬,去年還到省文化係統表彰大會上介紹經驗呢。

這個小區是八十年代後期單位經過多方努力建成的最後一批職工福利住房。前後四排,隻有一個大院牆,排與排之間是敞開式的,每排一拉溜住著十戶人家,都是明二暗三的磚瓦平房。正房的對麵是一溜兒倒房,每戶兩間,用於儲藏雜物之用,也有的進行了簡單裝修,辟為夥房和餐廳,一家人在倒房用餐也很有愜意。

門前的空地兒各家都開了個小菜園,每到春天,整個院子碧綠蔥蘢,從而掩蓋了房屋家什的陳舊破敗。菜地裏,各式各樣的蔬菜爭奇鬥豔,有開花結果的黃瓜、豆角、西紅柿,有長葉兒吃莖的蔥、蒜、蘿卜等,各戶可自由索取所需。有幾家還建了雞圈,剩菜剩飯喂了幾隻柴雞,聽到母雞扯著嗓子鳴叫的時候,孩子們會爭先恐後的跑去拾雞蛋,拾到雞蛋的孩子交給媽媽,媽媽拿過飯勺,放好油、鹽、蔥花,等到油燒熱了把雞蛋打裏,隨著“沙、沙”聲,一縷油香煙霧緩緩升騰起來,一盤兒香噴噴的雞蛋冒著油花放在了孩子們麵前。孩子們會用三下五除二的速度將它吃下去。在拾雞蛋的時候也經常出現摔碎雞蛋的現象,結果孩子挨大人嚇唬一頓就算完事兒了。

大院門前有兩棵大楊樹,誰也不知道什麼時間栽的,筆直的樹幹得雙人合抱,樹冠遮蔽了大半個院子,每年到了夏天,碩大的樹陰下經常聚集好多人,大部分是留守的老人和孩子,有說的,有唱的,有下棋的,還有彈奏各種樂器的,好不熱鬧。前幾年有個人來到這裏想出大價錢把這兩棵樹買走。大夥一合計,這樹不能賣,它是家屬院的鎮院之寶,要傳給下一代。

每年到了植物枯敗的冬季,院子裏一片淒涼,拉秧的架子,殘缺的台階,堿蝕的斷牆,看不出院子裏是什麼顏色的建築了。

錢守義家住在最後一排的中間位置。由於大家都是一個單位的同事,各家都互相了解,住了近十年相安無事,如同一個大家庭,誰家有事兒大夥都去幫忙。孩子們在一起玩耍,到了吃飯的時候,誰家有好吃的就到誰家吃。

後來有的同事買了新房,房子換了主人,院內空氣就發生了微妙變化,當然,也沒有太大的問題,不過就是張家孩子把李家孩子打了,由此大人說話有點小衝突,但錢守義兩口子和左鄰右舍的關係始終如一。這麼多年鄰裏之間和諧相處,沒跟任何一家拌過嘴。因此,錢守義這次去椰島才驚動了大夥,各家紛紛前來獻言獻策,對此兩口子激動不已。

最早知道錢守義要去椰島做買賣的是鄰居張磊,他們倆既是發小兒又是同事。

當時縣裏按照上級指示精神,各個企業紛紛改製,有些小企業或不符合經濟發展的企業相繼倒閉或轉產,職工下崗是當時叫得最響的詞兒。一大批下崗職工湧向社會,有的托人找到了新的工作,有的做起了買賣,有的幹起了打跑錘的行當,還有一大批人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在社會上閑逛。無奈,這哥倆兒所在的單位由於是個小集體企業,理所當然的列入了改製行列,並明明白白的宣布全體職工一律下崗,從此哥倆就走入了職工下崗的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