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如坐針氈”這個詞兒形容顧一鳴現在的心情再合適不過了。雖然平時他顯得很沉穩,遇到問題總會用其超人的智慧化險為夷,人們普遍認為跟他辦事心裏就是一個踏實。但這次遇到的問題非同小可,估計涉及到觸犯法律的問題了,他還能躲過這一劫嗎?
他低著頭,聽著老張對他交代的政策和問題,最後老張對他說:“按照稽查程序,我們要對你做一下筆錄,請你配合。”
他抬起頭,麵帶強笑不住的搖頭。他的搖頭印證了老張他們的推測,他認為做的天衣無縫的問題還是暴露了。
蔣秀英不知道顧一鳴到底幹了些什麼,心裏一片黯然,站在辦公桌旁兩腿不住地打顫兒,心也在打顫,如果不挨著辦公桌她會摔倒的。
賀紅雲的表現很鎮定,她揣摩著顧一鳴在運輸發票上肯定做了手腳,偷逃國家稅款不會是小數。在這關鍵的時候,她沒有退縮,她要用真情幫助顧一鳴度過難關。她把冒著茶香的兩杯水分別放在了老張和小李麵前,客氣地說:“你們整天風裏來雨裏去的也夠辛苦的,先喝杯茶休息會兒。現在全縣全省甚至全國都在大打收入戰,看誰的收入高,看誰給國家的貢獻大。這種做法無疑對增加地方財政收入起到了積極作用。但也會出現問題,咱就說這虛開運輸業發票問題,它就是在大搞收入的背景下產生的,扭曲了增加財政收入的渠道,使一部分好吃懶做的人得以不勞而獲,這很不正常。”
“賀會計原來是幹什麼的?講起稅收來還一套一套的。說實話我們這些專業人員都講不出來這些道理,佩服。”老張聽了賀紅雲對當前稅收形式的言辭,深感稅務幹部的業務水平還有很大的提高空間。
“讓您二位見笑。我原來學過財務與稅收,一直在鐵路部門工作,後來顧總的旅行社成立後應聘到公司的財務部工作至今。剛才是在魯班麵前舞弄斧鋸,太不自量力了。”
“不,你說的很好,聽我的同事說你們旅行社最近被評為納稅先進單位了,你還被評為優秀辦稅員。”
“那是稅務局對旅行社的鼓勵和認可,同時是對我的鞭策。”
“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兒?”
“我聽局長說已經把你們旅行社和你個人的先進事跡上報給了省局,有可能的話你們兩個還要到省局出席頒獎會議呢。這可是個光榮的事兒,特別是你倆胸前戴著大紅花手捧著大獎狀往主席台那一站,電視台一錄像,在黃金時段一播出,那可就成名人了。”
“你可別說了,我倆都容易驕傲。咱還是說說今天你們二位到運輸公司來需要我們怎麼配合吧。”
“賀會計是個聰明人,你這麼一說我們都不好意思檢查了。”
“別,該查查,這是你們的職責和工作,否則回去也沒法交代。”
“那好吧,你姐倆先回避一下,我們對顧總做一下筆錄。如果需要你們做筆錄,我會通知你們。”一度凝固的空氣兒通過賀紅雲的幾句話暫時活躍了起來,她與蔣秀英按照老張的要求離開了辦公室,到隔壁的宿舍去了。
雖然宿舍與辦公室隻隔著一道牆,但六七十年代建的房並不隔音,這屋別的沒有,倒有一台七十年代十四英寸黑白電視機,信號不穩定,有時人影抖動,但就這台電視,在當時也是市場上稀缺的產品,是托關係走後門才弄到的。牆上的塑料漿是最近塗刷的,因為建房的時候還沒有塑料漿,當時都用白灰兌水往牆上刷,時間不長就會掉皮兒,然後再接著刷。這間宿舍是顧一鳴回家晚了休息的地方,也是蔣秀英中午休息的地方,有秀英平時的收拾,屋子顯得還利索一點。
賀紅雲好不容易有時間整理一下自己,她快步走到梳妝台前,對著碩大的梳妝鏡反複的照。在鏡中,她看到一個女人的美,她的皮膚仍然如絲緞一般,繃得緊緊的。身上穿著自己喜愛的孔雀藍上裝,下配牛仔褲和鹿皮短靴,她是深諧混搭之妙的女子,天生就會。她對自己說,也是對蔣秀英說:“都說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四十豆腐渣,要讓我說,這女人一過三十五歲就成豆腐渣了。”
賀紅雲說完這句話順著鏡子看了看蔣秀英的反應,她好像沒聽見或沒聽清賀紅雲說的是什麼,站在窗前,略有所思地看著外麵。她緩步走了過來,從後麵抱住秀英的脖子,貼近耳朵悄聲說:“你不要想得那麼多,就算運輸公司有問題,一鳴也會想辦法處理平的,你轉過來,讓我看看姐姐的容顏是不是也成豆腐渣了。”說完嗬嗬樂了起來。
蔣秀英並沒轉過身,賀紅雲轉到了前麵,麵對麵地看著蔣秀英:“雖然臉上暗淡無光,但仍不失蒼白的美,要不顧總在我們同學麵前總誇你呢,你確實很美。”
“大妹子,我知道你跟一鳴是同學,並且關係很不錯,為了我們家的企業你毅然放棄了火車站悠閑的工作,頂著各種壓力來到旅遊公司任職。不管這次運輸公司最後的結果如何,我都要感謝你,我希望咱們兩家成為好朋友。我這人對外麵的事情了解的很少,也沒有管事兒的朋友,所以公司一出事兒就慌了,有你在這我心裏還踏實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