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睡吧,我想一個人出去待會兒。”說完她邁出了房門,順手把門關上了。外麵一片漆黑,隻有樓道的燈還亮著。她獨自一人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到小區花園,在一個休閑椅子上坐了下來。她看到整個小區大部分家庭已經進入了夢鄉,隻有很少一部分住戶的窗戶還亮著燈。雖然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但自家的這個經對於張曉峰來說實在是太不公平了。在習習晚風的吹拂下,有幾縷頭發刮到了麵前,她攏了攏,腦中不斷浮現與顧一鳴初次約會的場景。時光荏苒,日月穿梭,一年過去了,倆人的頻頻約會不斷引來周圍同事、鄰居、同學的竊竊私語。隻有一個月才回來一趟的張曉峰卻全然不知。記得有一次張曉峰從北京回家,剛走到小區門口,幾個鄰居麵帶異樣的表情說:“曉峰回來了,一個月才回一趟家,可把你苦壞了。”
張曉峰爽朗地回答:“沒事兒,應該苦壞了賀紅雲,家裏單位哪都得照顧到嘍,這是沒小孩,將來要個小孩她就更累了。”
“你媳婦可量的開了,你這一個月不回來,家裏的事兒有人……,”話沒說完,被身後的一位大姐擰了一把,然後改口說:“家裏的事兒單位的姐幾個幫助幹,她們的關係處理的可好了,幾乎天天有人幫助幹活,你搞個這樣的對象算是八輩子修來的。”可能他是沒聽出來鄰居說的話,麵無表情地回家了。
夜風刺骨,這是山區特有的。賀紅雲住的小區雖然離北山有幾裏遠,但每當懸在半空中的電線響起了哨聲,整個縣城瞬間便淹沒在萬馬奔騰的狂風中了。賀紅雲仰頭遠望,一眨一眨的繁星在牛郎和織女始終沒有跨越的銀河中忽隱忽現,它們好似在翩翩起舞,等候著牛郎織女盡快在銀河旁相會。現實生活是那麼的相似,雖然解決了兩地分居的生活,但張曉峰滿腦子的電子,甚至晚上夢話都是電子。兩口子之間幾乎沒話,形同陌路。這樣的家庭實際是名存實亡。這樣的婚姻肯定是不幸福的。但倆人都沒有離婚的意思。
張曉峰已經發了幾次短信,催促她回家休息。她看看表,時針已經指向了淩晨一點三十分,離天亮不到五個小時了,“回家吧。”這是發自她內心深處的道白。
這一夜倆人都沒睡好,張曉峰為了盡快完成他的項目,去省研究所不下十幾次,上班電腦下班電腦,就連吃飯都兩眼不錯地盯著電腦,可以說,這個小區晚上關燈最晚的就是他們家了,真是絞盡腦汁為項目,淡忘感情險離婚呀。不管怎麼說,項目終於有了眉目,已經進入了收尾階段,不出意外,再有十天就可以試運行了。張曉峰的心情隨著項目的完成愉悅了很多。每天到家的話沒完沒了,講故事呀,聊新聞呀,侃大山呀,原來不知道在哪藏著的,現在一股腦地往外抖,對於賀紅雲來說確實有點不太適應。
隨著張曉峰的心逐步收回了家中,賀紅雲也在潛移默化地改變著以往的做法,逐步將出現裂痕的家庭進行彌合。相互信任、相互包容已經成了他們婚姻家庭今後遵循的原則。早晨一塊起,按照分工,賀紅雲負責室內收拾,張曉峰負責擦地打飯。然後一起上班。一起下班。沒有特殊情況小區居民每天都可以看到這他們倆的變化。這種平淡而有滋味的生活不到一個月,就像平靜地大海突然奏起一波狂瀾,掀翻了漁船,驚跑了海鷗。
就在徹夜長談的第二天,他倆像往常一樣,進行著平常人家的早點、鎖門、駕車的三部曲。突然,賀紅雲說有點事兒晚走一會兒,讓張曉峰先走一步。然後又回到了屋裏。當張曉峰駕車來到小區大門口的時候,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駕著一輛轎車一閃而過,朝小區內開去。
“這不是顧一鳴嗎?他來這個小區幹什麼?會不會與賀紅雲約會來了?還是另有它事兒。”他的心裏一動,調轉車頭又返了回去。轉過一號樓的房山,遠遠的看見剛才的那輛車靜靜地停在了自家住宅的樓口。
張曉峰心裏明白了,他不動聲色地把車停在了房山陰涼處,快步來到車旁,車內空無一人,分明他已經上了樓。事不遲疑馬上上樓。張曉峰在北京爬樓梯爬慣了,短短的三十多蹬台階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一分鍾足矣。可今天不然,四步台階顯是那樣的漫長,平時輕快的腳步緩慢了,身體隨著台階的不斷上升而越發沉重,他希望過一會打開房門時看到的是媳婦懶洋洋地迎接他,沒有其他場景。當他來到自家樓門的時候,拿出鑰匙插進鎖眼兒,試了幾次都沒敢打開。當最後用力打開房門的時候,他不願意看到的場景還是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