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中,有一種清晰而又響亮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我敢肯定那是女人抽泣的聲音,就像是一個被無法壓抑的痛苦所折磨著的人所發出的強忍著的和哽噎的喘熄。我立刻從床上坐起,仔細地聽著。這聲音不可能是從遠處傳來的,我肯定,就是這所房子裏發出的。就這樣,我每根神經都緊張起來了,我等待了半小時,但是除了鍾的敲打聲和牆外常春藤的悉率聲之外,再也沒有傳來別的聲音。
第159章 梅利皮特的斯台普吞一家(1)(pbtxt.com)
第二天早晨,景色亮麗,空氣清新,這將巴斯克維爾莊園最初給我們留下的陰鬱灰暗的印象改善不少。亨利爵士和我坐下來享用早餐,陽光透過豎框窗子照進屋,玻璃上的盾形徽章將光線遮擋成了微弱的彩色光束。深色的護壁板在金色的陽光照射下泛著青銅色的光澤,很難令人相信,這就是前一晚讓我們感覺陰森恐怖的同一個房間。
“看來出問題的不是房子而是我們自己!”亨利爵士說,“我們昨天因乘車旅行而感到寒冷疲勞,因此覺得這個地方很灰暗,現在我們恢複了狀態,因此這裏就又變得使人身心愉快了。”“但是這不僅僅是想象的問題,”我回答道,“比如說,你有沒有在昨天夜裏聽到過一個女人在哭?”
“非常奇怪,在半睡半醒時我的確聽到了類似的聲音。我等了很長時間,但後來一直也沒聽到了,因此我肯定我是在做夢。”
“我聽得很清楚,而且我敢肯定那是一個女人的哭泣聲。”
“我們必須立刻問問。”他搖鈴叫來了巴裏莫爾,問是否能解釋我們昨晚聽到的哭聲。我似乎感覺到,聽到主人的問話後,管家原本沒有血色的臉變得更加蒼白了。
“亨利爵士,這幢房子裏隻有兩個女人,”他答道,“一個是廚房裏的女仆,她睡在對麵的廂房,另一個就是我的妻子。我保證,聲音不是她發出的。”
可後來的事實表明,他在撒謊。早飯後,我在走廊上恰巧遇到了巴裏莫爾太太,陽光正好射在她臉上。她身材高大,滿臉橫肉,帶著冷漠的神情,嘴角露出了嚴厲的表情。但她兩眼紅腫,還用她那一對紅眼睛看了我一眼。
很顯然,昨天夜裏哭泣的就是她。既然如此,她丈夫肯定知道這件事,但他居然冒著被識破的危險否認這件事。他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另外,為何她會哭得那麼傷心?於是巴裏莫爾那張英俊白皙的臉和黑胡須,開始讓我感到神秘和恐怖。第一個發現查爾斯爵士屍體的就是此人,而我們也隻從他那兒才得到了關於將那老人引向死亡的相關情況的介紹。我們在攝政街看到的馬車裏的那個人,難道有可能是巴裏莫爾嗎?很可能就是這一臉的黑胡須。雖然馬車夫說那個人身材有點矮小,但他的印象有可能出現誤差。怎樣才能將這一點弄清呢?顯然,首先要去找格林本鎮的郵政局長,了解那封試探性的電報是否當麵交給了巴裏莫爾。
無論如何,我至少應該將這裏發生的事情向福爾摩斯報告。
早飯後,亨利爵士有很多文件需要處理,我也正好趁此機會外出調查。沿著沼澤荒原的邊緣行走了四英裏,這令人精神舒暢,最後我來到一片灰色房舍組成的小村落,其中的兩幢建築物比其他房舍高大,其中一幢是小旅館,另一幢是莫蒂默醫生的住所。郵政局長同時也是雜貨店的老板,他清楚地記得那封電報。
“沒錯,先生,”他說,“我按照指示將電報親自交給了巴裏莫爾先生。”
“誰送去的?”
“我的小孩。傑姆士,上星期那封電報是你送去莊園給巴裏莫爾先生的吧?”
“是的,是我送的。”
“親手交給了他?”我問。
“我並沒有親自交到他手裏,那時他正在閣樓裏,但我交到巴裏莫爾太太手中了,她說一定會馬上拿給他。”
“你親眼見到巴裏莫爾先生了嗎?”
“沒有,先生,他當時正在樓上。”
“如果你並沒有看到他,你怎麼能知道他是在樓上呢?”
“噢,但他的妻子肯定知道他在什麼地方啊!”郵政局長氣憤地說道,“他究竟收到了那份電報沒有?如果發生了任何差錯,也應該是巴裏莫爾先生自己來質問啊。”將這次調查繼續下去似乎沒有希望了,但有一點很清楚,雖然福爾摩斯使用了妙計,但是我們仍無法得知巴裏莫爾是否去過倫敦。如果事實就是如此,假設他就是那個最後看到查爾斯爵士還活著的人,就是最早跟蹤剛回到英國的新繼承人的人,那又能說明什麼呢?他是受到了別人的指使,還是有自己的陰謀呢?傷害這個家族的人能給他帶來什麼好處呢?我想起了用《泰晤士報》評論剪貼製成的警告信。這是不是他幹的,還是可能有誰因為決心要反對他的陰謀而幹的呢?唯一能想象出的就是亨利爵士曾經猜測的那種動機,就是說,莊園的主人如果能被嚇跑,那麼巴裏莫爾夫婦就能得到一個安定且舒適的家了。但是,為了在亨利爵士周圍形成一張無形羅網,竟然會居心叵測地策劃出如此深謀遠慮的陰謀,這樣的假設似乎並不恰當。福爾摩斯本人曾經說過,在他遇到的眾多驚人偵探案裏,再沒有過比這更複雜的案子了。在沿著灰白而又孤寂的道路回來的途中,我心中默默地祈禱,希望我的朋友能盡快從他的事務中脫身來到這裏,這樣這份沉重的責任就能從我的身上卸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