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弈被噴了一臉的灰,望著幼清憤憤然摔的劈啪響的湘妃竹簾子輕輕笑了起來。
房間裏無聲無息的出現個男子,身材壯實,人高馬大,他垂著頭離宋弈遠遠的,一副恨不得將自己變成房裏的擺設,過了一刻宋弈放了茶盅回頭看他,凝眉道:“你在躲誰?”
男子猛然抬起頭來,臉上止不住露出一絲詫異來,隨即垂了頭回道:“小人剛才就站的這個位置。”實際上他在幼清進來前,站在宋弈的右手邊,不過一臂的距離,這會兒隔了三五人都不止。
宋弈沒接著說他,站了起來撫了撫衣擺,道:“事情辦完了,回去吧。”說完負手往外走,那人就跟著上來,低聲和宋弈道,“鄭六爺今兒進宮了,還陪著皇後娘娘和大皇子一起用的午膳。”
宋弈不以為然,淡淡的道:“他是清閑久了!”
幼清氣呼呼的出了門,一眼就看見引著她來的那個婆子,冷著臉道:“你是誰身邊的人?”
“回方小姐的話,奴婢夫家姓常,是老爺身邊的管事媽媽,跟著老爺從陳留一起過來的。”說完她飛快的看了眼幼清,知道她惹惱了這位表小姐,心裏卻不覺得有什麼,一個寄人籬下的小姐,和太太又不是親生的姐妹,更何況宋大人是老爺的摯友,這幾年對老爺幫助頗多,這孰輕孰重她心裏有一杆秤,“太太在前院等您,奴婢引您過去。”
幼清被氣笑了,她要誇宋弈好本事還是誇祝士林胳膊肘往外拐……隻是這裏是祝家,薛思琴和祝士林也是新婚夫妻,她隻得忍了這口惡氣,把賬算在宋弈頭上,道,“那就有勞媽媽引我們過去。”
常媽媽垂首應是。
周長貴家的驚訝不已,走過來低聲和幼清道:“小姐剛才在裏頭沒有見到姑奶奶?”
“沒事。”幼清不想讓周長貴家的知道她在裏頭見到的是誰,至於懷疑就讓她懷疑,倒並非她顧著名聲,而不想讓薛家人對祝士林生出芥蒂,她道,“姐姐不在,我就在裏頭幹坐了一會兒,心裏不高興。”
周長貴家的狐疑的朝那邊房裏看了看,門簾子還在晃動,可見方小姐方才出來是夾著氣的,若是沒有人她怎麼會生這麼大的氣,可方小姐沒說她便不好問,更何況這裏還是祝家。
一行人各揣著心思去了前院,剛到門口就看見薛思琴從裏頭迎了出來,她梳著牡丹髻,發頂著別著一隻鎏金菊紋的華勝,穿著件妃色的撒花褙子,下麵是條天藍色的綜裙,滿是歉意的握了幼清的手,朝著她飛快的眨了眨眼睛,道:“跟我來。”便拉著幼清進了房裏,一進去薛思琴關了門就迫不及待的問道,“見著宋大人了嗎?”
原來薛思琴知道。這麼說他錯怪宋弈了?不對,也不算錯怪他,要不是他預謀的,薛思琴怎麼會想知道他們是認識的,還安排他們見麵。
“見到了,大姐你怎麼會……”她被薛思琴拉著在身邊坐下,薛思琴解釋道,“是你姐夫求我的,說是宋大人和你在通州的時候巧遇過,還在土地廟中一起避雨,也算是認識一場。便讓我將你請過來。”
“您該告訴我一聲的,我當您和祝家來的親戚有了爭執,又沒有從中調和,所以找我來。”幼清哭笑不得,又道,“姐夫怎麼會知道我和宋大人在通州遇到過,是宋大人告訴他的?”
“這種事雖不能對外說,但自家人知道也就知道了,更何況宋大人和你都是守禮的,你放心,你姐夫什麼都沒說。”薛思琴解釋著,又道,“宋大人和你姐夫私交甚好,也常來家中走動,我見他一表人才又非常的守禮知禮便同意了,更何況,你去通州的事我也聽說了一些,想著是不是那天你有什麼東西落在那邊了,這事可大可小的,不解決了我也不放心,索性在家裏,我又在前院,不會有人知道的,你放心。”
幼清歎了口氣,連生氣都不知道氣誰了,隻好回道:“他給我個當年舞弊案的卷宗,是當時在土地廟他答應給我謄的,今兒就為了這事。”說完將卷宗拿出來給薛思琴看。
薛思琴匆忙瀏覽了一遍,見上頭寫的果真是卷宗,也暗暗鬆了一口氣,雖說她對宋弈的為人和祝士林的為人都放心,可畢竟幼清是女子,傳出去不好聽,如今沒出什麼事她也就放心了,丟開這件事不提,她問道:“娘說你去通州是避暑,那邊怎麼樣,都挺好的吧。”
“還行,不過也熱的很。”幼清不想將這些事告訴薛思琴,就打岔問她婚後的生活,“姐夫對你好不好?”她打量了一眼宴席室,“布置的很精致也很溫馨。”
薛思琴頓時紅了臉,拍了幼清的手道:“有什麼好不好的,不就是過日子嘛。”
看來婚後還是很甜蜜的,要不然薛思琴不會有這樣羞澀的表情來,她微笑著問道:“那祝家的親戚都走了嗎?”
“前天就走了。”薛思琴笑道,“嫂嫂家裏還有孩子,幾個侄兒也要回去讀書,久留不得,便匆匆回去了。”說完見時間不早了,就留幼清吃飯,“你姐夫剛剛走時說他不回來用飯,就我們兩個人,你想吃什麼?嫂嫂給我留了個汴京的廚子,做的鯉魚焙麵和桶子雞非常好吃,你想不想嚐嚐?”
來都來了,幼清也很就沒有和薛思琴聊天,便點頭道:“好啊,我還聽說你現在開始喝開封的杏仁茶,我也嚐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