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幾步上前,拾起門鈸正要敲下去,有道聲音從側邊傳來。
“你們什麼人,在何清漪的家門前做什麼?”
聲音低沉,帶著幾分醉意。
卓嘉楠轉頭過去,就見燈海下,有個男子挺直而立,不過片刻,他身子歪歪斜斜的倒了下去。
“咦,兄台。”卓嘉楠走了上去,臨近時,鼻尖聞到胭脂酒味,他低頭看著男子,“你,沒事吧。”
男子猛然起身,整理了衣容,正色道:“你們兩人鬼鬼祟祟的在別人家門前幹什麼?”
“想行竊?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他喝道,指著上頭說:“看到匾額上的顧府二字沒有?”
“兄台誤會了。”借著旖旎的柔光,卓嘉楠看著眼前唇紅齒白芙蓉麵的男子,“我們……”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打斷,“這是顧府,吏部尚書的府邸,去去去……”男子移步推開他自顧道:“真是傻,什麼地方都敢來。”
“我們用得著行竊嗎?我們是拜訪。”小廝從簷下走下階。
男子行走有些搖晃,一把拉過小廝往後,嫌棄道:“大晚上拜訪?拜帖呢?蒙誰呢?走走走……”
他說著走到門簷下用力拍了拍門,大叫:“我回來了。”
“郎君?”小廝看著卓嘉楠。
卓嘉楠抱臂,自顧點頭,“拜帖?說的也對,畢竟那位少奶奶是個女的……”
“傻愣著幹啥,還不走。”他拍了小廝肩頭。
“那不進去了?”小廝猶豫問道。
“明兒一早你先送拜帖過來再說。”
嘎吱一聲,門從內被打開了,有個門仆從裏探出了腦袋,“誰啊?”
“你們什麼人?”待看到卓嘉楠二人後,那門仆問。
“不是我們敲的門。”小廝馬上應聲,指著醉坐在門腳下的男子,“他敲的。”
門仆垂首定眼一看,“何郎君,你,你怎麼坐在地上……”
卓嘉楠搖了搖頭轉身,上了停在一邊的馬車。
銀燭秋光,錦簾半卷,冷風暗潛,夜涼如水。
顧榮風頭七未過,大房安排了顧三娘顧文茵和顧四娘顧蕙瑜過來二房作陪,二人坐在房內,柔聲細語,跟何清漪細說最近京內發生的事。
“平日裏,我從未苛待過阿蓮,誰知道她一聲不吭就跑了,大家都認為她跟情郎私奔,現在那些人背後都說是我這個主子縱容,她才如此膽大。”顧三娘娓娓道來,麵上有少許怒意。
顧家有九女,大娘跟二娘都已出嫁,顧三娘是關姨娘所出,年方十四,如今是正是議親之年。
前幾日,江陰侯府辦了個花會,給顧府送了兩張請帖,顧三娘雖然是庶女,可花會憑請帖而入,故而她帶著兩個丫鬟一同前去,結果那個叫阿蓮的丫鬟,一去就不回了。
“你們叫人找了嗎?”何清漪突然想起莊子上的那女屍,“她那日穿的什麼衣服?”
“都找了呢,原以為她還在侯府,結果整個侯府都找遍了,沒找到,那些人才說她借故出來跟情郎私奔了。”顧三娘回道。
“穿什麼不記得,好像是淺綠……”
何清漪微怔,她記得那女屍穿的是粉色衣裳,而後道:“那可是有人看見她出了候府?”
“問了門仆,沒見到人出去,所以才在候府找了。”顧三娘歎氣。
何清漪明白,貼身丫鬟若真的跟情郎私奔,於顧三娘來說,便被扣上管教不當,行徑不恥的話題,一個丫鬟尚且這麼大膽,更何況是主子。
“別想了,私奔的又不是你。”顧四娘安慰她。
她們二個聊了很多話,直到何祺睿回來才止了話題。
翌日,卓嘉楠起身就去了衙門,衙門的衙役都對他很熟悉,故而他很順利的進了停屍房。
朝陽滿掛,瀲灩四射,柔和的光透過停屍房的天窗照在房內,原本的陰冷斂了些鋒芒。
屋內,點了蒼術和皂角,年近六旬的老仵作正低著頭,給剛送來的屍體檢驗。
老仵作姓萬,名全。
“萬師傅。”卓嘉楠站在門口,看著屋內躊躇,停屍房專屬的味道讓他望而卻步。
“江捕頭人呢?”他問道。
“為了躲你,一大幫人一早就出去了。”萬全頭也不抬的回了一聲。
這幫老東西,卓嘉楠腹誹,他揉了揉鼻尖,問:“昨兒送來的女屍你看了嗎?”
“你想看驗屍單自己去找江捕頭。”萬全正身看著他微微一笑,扯開前麵那蓋著白布的女屍,“若是還感興趣,自己來看吧。”
卓嘉楠被他的動作下了一跳,立刻轉頭,“萬師傅,有話好好說,你趕緊給她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