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白曾經見過他這副樣子的,在第一次一線天他向她坦白早就認出她的時候,在後來裴王府和白遙動手她站在他身邊的時候,在他送解藥到摘星樓,她替他包紮傷口的時候,在三日閣他承認他壓根沒有失憶的時候……他平時囂張慣了,很少很少會這副樣子,他平時越是殼兒硬,嘴巴惡毒,眼神犀利,做事禽獸,還幹些該遭天譴的勾當,這種時候就越……讓人看得打心眼裏刺痛。
那神情,就像一個隻要施舍一顆糖果就會開心得喜上眉梢的孩子,那樣的卑微,甚至低賤。
霄白突然發現自己在心痛,那種滋味很陌生,很不舒服。她甩甩頭遠離這感覺,僵硬著開口,“狐狸,你想想,這幾年誰會給你下毒?你結了多少仇家?誰會要你的命?”
裴言卿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聽到她的問話,他眯眼笑:“你。”
“……混蛋,正經點!”
“很多。”裴言卿笑道,“我曾經謀反,你說仇家多不多?也許是每個人給我下了一點兒,多了就成了疑難雜症,神醫也難救。”
“……你混蛋。”霄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多了個愛哭的毛病,隻是看著他那頑劣的臉,她除了一如既往地想揮拳頭,還分外地想哭。
霄白不知道是不是這聲混蛋意外的受用,裴狐狸聽了,眼裏的笑意像是春天荷塘裏的綠,深得看不清,卻明顯是愉悅的。
“小白,我們該走了。”林音看了眼外頭輕道,“別忘了明天的計劃。”
“好。”霄白點點頭,猶豫著看了裴言卿一眼,“狐狸,你好好待著,這兩天別玩什麼花樣。”她本來是要走了的,臨走又回頭加了一句,“你最近很古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搞什麼!你要是想一個人把雜七雜八的事情都扛了,我不放過你!”就他那個性,用腳趾頭都想得到他肯定也在進行著什麼計劃整垮段陌,不然怎麼可能待在皇宮坐以待斃?
“好。”裴言卿輕輕笑了,“我不動手腳。”
***
出了裴言卿房門,林音就消失了。霄白不以為然,反正林大影衛從來都是來無影去無蹤。她本該回雲清許那兒,隻是想著段陌或許還在那兒呢,她又拐著去了花園。沒想到到了花園,倒讓她看了一場好戲。
段陌與酹月就在花園裏麵,不是和樂融融也不是相敬如賓,而是鮮血淋漓,劍拔弩張。
酹月不知道為什麼被段陌的侍衛挾持著,渾身上下都是血
。段陌的神情是霄白從來沒有看見過的狠戾,他就像是一個真正的上位者,用一種廝殺過後的淡漠看著已經有些慘不忍睹的酹月。
霄白倒吸了一口涼氣,小心翼翼屏住呼吸往前湊近了一點,總算能聽清他們的話了:
段陌在問她:“想好了麼?”
酹月的聲音斷斷續續,似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她說:“你……背信棄義……”
“信義?”段陌聽得笑出了聲,他笑道,“如果我言出必行,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當初你選擇信我會滅裴王府和霄白才與我合作,我可曾給過你承諾?酹月,你終究不過是個無知的女人,你以為霄白死了,摘星樓勢力被我削減了,你就能接近雲清許?”
“你……”酹月氣得說不出話,隻能喘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段陌卻笑了,他說:“朕感激你當年通風報信告知逆黨在的村莊,隻是你不該傻到以為這就是個邀功的理由企圖換雲清許一命,你可知道,朕可要叫雲清許一聲‘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