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百裏婧呼吸急促,神色緊張,似乎有什麼扼住了她的咽喉,司徒赫忙扶住她的肩膀,急問道:“婧小白,怎麼了?要是覺得累就去休息一下,這裏也許還要很久。你幹等著也不是辦法。”
百裏婧聽不進去,半步都挪不動,這時,高賢忽然出了大帳,對百裏婧道:“婧公主,陛下請您進去,落駙馬醒了,似乎有話想說。”
王公大臣一片議論紛紛。
百裏婧鬼使神差地一頭鑽進了大帳中,來思考都忘了,司徒赫等人卻被攔在了外頭。
榻上,韓曄臉色蒼白,唇也無血色,上身赤摞,傷口經過包紮處理,身子仍舊無法動彈。看到百裏婧進來,他的星目艱難地轉向她,凝視了片刻,削薄的嘴唇動了動——
韓文俯耳貼著他的唇邊,聽他說完,一字一句複述道:“啟稟陛下,世子說,圍場有刺客,當時他一人行至竹林盡頭,被婧公主那支箭分了心神,才會中了刺客的暗算。”
景元帝聽完皺眉:“何以見得不是婧公主所為啊?”
百裏婧看著韓曄,聽著父皇的懷疑,她的心裏也同樣有著疑問。
韓曄眉頭微微牽起,似乎傷口很疼,他又看了她一會兒,那眼神中滿是無法言說的痛,他繼續說,韓文轉述道:“這支箭上雖然刻著婧公主的名字,卻並非婧公主所射出,分明是一石二鳥的毒計,因為……”
韓文說著,抬眼看了百裏婧一眼,似乎難以置信,卻還是說了下去道:“因為婧公主的左手已經廢了,射出的箭至多可達十步之外,根本傷不了百步之外的世子。”
此言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不已,紛紛轉頭看向百裏婧。
☆、第217章
韓曄傷到了這個地步卻還在為她辯駁,他為她證明她根本傷不了他,除了母後和她宮裏的那幾個禦醫,還有墨問,連父皇都不知道她的左手已經廢了。
瞧見韓曄手腕上的辟邪木佛珠染了血,就仿佛看到了那日的自己一樣,她迷迷糊糊渾渾噩噩的愛情突然在那夜死去,她用匕首一刀一刀割斷冰蠶絲,想著從此以後與韓曄再無瓜葛,可是現在算怎麼回事?
上天不肯讓她與韓曄一刀兩斷,用卑鄙的陰謀的方式逼迫他們糾纏不清,但是……她恨!
她在韓曄為她辯駁的這一刻恨意陡增,韓曄知道她的手廢了,從此都不能再奪狩獵魁首,他知道她隻是來這裏撐一撐場麵,其實她可笑得像個跳梁小醜,他像個看戲人似的知道她的一切卻無動於衷,他的心究竟有多狠,才能放任她如此作踐自己?
她恨韓曄,恨得渾身發抖,她恨不得在所有人麵前衝上去質問他,為什麼要讓她這麼痛,又為什麼在她被人冤枉時洗清她的罪責?他故意讓她恨,故意讓她怒,故意讓她忘不了他——
她跟韓曄相識五年,這一刻她竟發現自己完全不了解他,他把他的一切都藏了起來,不讓她看,隻讓她猜,讓她離他遠遠的,又若即若離,他從何時變成這副模樣?有著溫柔的眼睛,幹淨的麵容,渾身不曾有一絲汙濁之氣的大師兄哪裏去了?
“咳咳……”韓曄無力的咳嗽聲打斷了百裏婧的憤恨、怒目,她的恨意在觸到韓曄的目光時無法再維係,看到他唇邊染著的鮮紅血跡時更加無法鎮定自若,韓曄像是交代完後事似的昏厥了過去,百裏婧本能地上前跨了一步……
“婧公主,您出去吧,老臣要為落駙馬紮針。您留在這不方便……”太醫躬身稟報道。
“婧兒,出去吧。”景元帝上前攬了百裏婧的肩膀,帶著她一同走出大帳隔間。
百裏婧木然地隨著她父皇的腳步往外走,景元帝交代了禁衛軍統領楊峰幾句,關於找出圍場刺客一事,楊峰領命而去。百裏婧隨後便聽景元帝歎息道:“婧兒,你的左手當真受了傷不能再射箭?為何不對父皇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