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不請皇後進來?”景元帝自己理了理亂發和衣襟,心都要跳出來,這些年來,司徒珊從未留宿他的紫宸殿,也從未入內瞧過他,他們本是夫妻,不該如此生分。
高賢忙在景元帝後頭解釋:“皇後娘娘命奴才進來通報的,說是……”他頓了頓,卻不好隱瞞:“擔心陛下翻了哪位娘娘的牌子,不好打擾陛下的雅興,隻在外頭等。”
景元帝握著亂發的手一緊。
☆、第240章
她是從不信他的,景元帝想,她總以為他荒淫無道,時刻與旁的女人纏在一處。
已是習慣了,司徒珊這種刻薄的語氣,他早不該因此而動怒。
既然她不肯進來,那他也不著急出去,本是迫切的一顆心漸漸冷卻,他不願讓她知曉他的在乎,他不願一次次將自己置於難堪的下風。
“來人,朕要沐浴更衣。”景元帝撤回來,卷起袖子道。
雖然想是如此想,可真要做,還是不能如願,即便是沐浴更衣也沒讓司徒皇後等太久,進到正殿時,難得看到司徒珊在發呆,目光注視著禦座的方向,卻又不似全神貫注地瞧著它。
自大婚之日起,她就恪守著皇後的禮儀,這身皇後袍從不肯輕易脫下,也不似宮妃那般每日變換著新鮮的顏色悅己悅人,她安於現狀,不願再變動。
景元帝抬腳走上殿前,發出一聲提醒般的輕咳,司徒皇後才驚醒,她似乎等得麻木了,臉上也不見半點不耐煩與盛氣淩人,景元帝無端覺得她今日的姿態異常順從,不似為忤逆他而來。
見她起身要行禮,景元帝抬手道:“皇後不必多禮,坐吧。”
司徒皇後卻並未聽話坐下,仍舊筆直地立在大殿之內,她的目光自景元帝臉上移開,挪到一旁的高賢臉上,開口道:“高公公,本宮有些話想單獨同陛下說。”
任何人都不敢在景元帝未下命令時直截了當地讓他們宮人回避,然而高賢在景元帝身邊太久,早就將他的心事摸透,這個女人哪怕要陛下的性命,陛下也會給,何況其它?
於是,不等景元帝開口,高賢便帶著宮人退下了,將偌大的紫宸殿讓給帝後二人。
紫宸殿正殿空闊,常用來議事,帝後二人若是有悄悄話要說,也該是在寢宮中更為和睦,放在這紫宸殿正殿之中,倒顯得又生分又詭異,連紫宸殿內的盤龍金柱上都刻著莊嚴肅穆。
景元帝在等司徒珊開口,為了不讓自己太被動尷尬,他隨手翻著桌案上的奏折,翻了兩本就停下,抬眼看向司徒皇後,聲音平穩無波:“有什麼事說吧,這般吞吞吐吐倒不像皇後的個性。是不是在為西秦皇帝提親一事煩惱啊?朕若沒記錯的話,婧兒昨兒應該入宮了。”
他兀自猜測著,閑話家常一般緩解陰沉的氣氛,卻在下一秒怒意翻湧,盯著案上的折子道:“豈有此理!竟有人敢私自從刑部大牢之中劫走重犯墨譽!誰人有如此大的膽子!簡直目無王法!”
司徒皇後終於出聲:“臣妾正是為此事而來。”她的眉頭深鎖,腰身卻挺得筆直。
景元帝重新抬起頭,擰眉道:“哦?是不是婧兒知曉了此事,又鬧了?換做是誰也忍不了,她若是一時衝動犯了什麼錯,皇後也不該為此動怒,自己生養的女兒還能不知她的脾性嗎?夫君沒了,發脾氣鬧事都是人之常情……”
他說著笑起來:“據朕所知,不僅那些官吏,哪怕是商賈人家,或者貧困百姓,兒女們都驕縱得很。朕坐擁整個大興,朕的女兒是千金之軀,為何一定要深明大義不哭不鬧?她年紀還小,遭遇這種種磨難,該哭著鬧著完了才能痊愈,你這做母後的不能太嚴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