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越全靠臆測和道聽途說,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黑甲軍守得密不透風,這數月以來,他窺探不了那位“皇後”的真容。
本是一段沉不住氣的話,白燁聽罷卻微微慌神。想起方才那張不施粉黛的絕美容顏,因身體不適略顯憔悴,她從前想必更美些,說話也溫溫柔柔,像是他從不曾見過的、書裏寫的江南的綿綿細雨,比大秦長安城的女子細膩許多,和“凶神惡煞”“蛇蠍女子”這些詞扯不上半分。
白燁甚至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牡丹,一枝雙開,十分罕見且……帶毒。這是他先前要送和最後未送出去的緣由。
“燁表弟?”君越察覺到白燁的失神,喚了一聲。
“恩?”白燁很快回過來,卻換了一番說辭道:“太後據說是被一個死去的女人的臉嚇著,想必她長得很像她母親,不像三叔。二表兄,若是照太後的說法,她是三叔的女兒,我的堂妹……”
君越的心亂成一團糟,才不想去管她到底是什麼人,聽了白燁的話,他有些吃驚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算著她長得像誰?就算她是三舅舅的女兒又如何,是你的堂妹又如何,白露還是你胞妹啊!燁表弟,你怎麼想起這些亂七八糟的了?”
君越估摸著從白燁這兒再摸不出什麼東西來,氣得轉身便走:“我去同二舅舅和湛表兄商議商議。”
白燁在白家向來是做不了主的,除了製毒用藥,旁的一概不管,是以君越在他連用毒也失手過後,便不打算再和他糾纏下去。
君越頭也不回地走遠,白燁卻驀地轉過身,隔著花木的縫隙,遙遙望著涼亭內幾乎看不見的身影。花很好看,她分明從他身上看到了別人的影子,像是遙遠的久違的故人……
君越其實未曾聽他說完整——若她是三叔的女兒,他的堂妹,便也是姓白。白什麼呢?她的名字?
可無論她叫什麼名字,都是白家人,不是嗎?
白燁若有所思地沉默著,心裏漸漸起了念,卻無法同一人言說。
世間最寂寞,莫過於此。
……
“喂,和尚,你要念經啊?”
自從上回在轉經台聽這和尚吹牛之後,梵華一見著他,就無法自拔地想要撩撥他。因此扶著百裏婧在涼亭內坐下後,梵華便斜睨著釋梵音,毫不掩飾她沒來由的敵意。
湖心亭,四麵都是水,雖然不遠處有黑甲軍守衛,還有那位拿皇宮當城池江山守護的白嶽大元帥,可整個西秦皇宮想必都找不著如此適合談談心的地方了。
釋梵音看了一眼梵華,沒理會她的無禮,隻麵向百裏婧,他白得毫無血色的臉沉穩如常,聲音卻分明摻雜了幾分壓抑:“娘娘,在誦經之前,可否聽小僧說一個故事。”
百裏婧似笑非笑,明知故問:“哦?佛門的故事?”
她一早知曉釋梵音的出現並非那般簡單,無論是昨日在轉經台,還是方才在禦花園,他憋了一肚子的話要對她說,神色裏甚至還有幾分莫明的委屈,仿佛拿她當慈悲的菩薩或聖人,希望她能普度眾生。
梵華的頭又開始疼得厲害,她一把揪住了釋梵音的手,怒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你一出現我就頭疼,心裏也疼,你還想禍害娘娘!我殺了你!”
梵華的聲音格外孩子氣,可她再一次失控,眼中滿是惡狠狠的殺意,她自己死了無所謂,不能讓娘娘受*害!隻要有人敢碰娘娘,她會和他拚命!即便是薄薄也不行!天下間任何人都不可以!
然而,釋梵音卻並不曾因梵華的失控而退縮,他也不曾有半分惱怒,隻伸手截住了梵華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