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段(1 / 3)

該算是在川菜館。第二次則是在沒有料到的紀家。

那天又是陰沉的糟糕天氣,他被戳傷的那塊地方隱隱發疼。霍希音站在紀家客廳陽台邊,手邊一束插花,烏黑的眼睛看著他,裏麵分分明明地寫著“我不想見到你”。

紀湛東頓時覺得連胃都又開始疼了。

氣氛很沉悶,偶爾的對話也不痛不癢。他一向口才都相當好,此刻卻有幾分詞窮。

外麵天氣愈發陰沉,他隱隱覺得強烈的不安。霍希音先他離開,她的車子在他的視野範圍內開得平穩,他在後麵跟得小心翼翼。車燈漸次亮起來的黃昏是車禍發生幾率最高的時段,而雪上加霜的是開始有不小的雨點敲在車窗上,讓他愈發皺了眉。

到底還是出了事。她出了車禍,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紀湛東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什麼感覺,仿佛血液逆流,心髒猛地停下來,連大腦都一下子僵硬。他眼睜睜地看著前方,不自主地咬了牙,不敢相信。

霍希音的狀況很是狼狽。滿眼所見都是血,他又是一陣強烈的暈眩,勉強扶住車門撐住。她閉著眼,他甚至不敢碰她,怕再次弄傷她。

她的手依舊很小很柔軟,但也很冰涼。生命流失的跡象,讓他不忍看下去。確認她依舊有呼吸,他舒了口氣,努力忽略暈血帶來的不適,小心翼翼地把她從車裏抱出來,動作極其輕柔,像是抱著一個初生兒。

救護車來得很快,但以人的心理來衡量依舊顯得漫長。醫院裏,他看著醫生忙前忙後,心情前所未有的複雜。當醫生告知沒有大礙的時候,他全身都鬆弛下來,仿佛脫了力。

從家中趕過來的陸華意及時扶住他,語帶關心:“您有沒有事?要不要也讓醫生看看?”

他擺手:“我去看看她。”

也許是因為麻藥的效果剛剛過去,霍希音閉著眼,卻睡得不安穩。眉心蹙成一個小小的皺褶,紀湛東去握她的手,很快就被她反手抓住,她的指甲甚至嵌進了他的手背。

大概是太疼,霍希音似醒非醒,睫毛微微顫動,緊緊咬著唇。他摸她的臉,指尖摩挲過眼角,卻觸到一片溼潤。

他的心猛地一緊。

明明很疼,卻不吭一聲。倔得要命。

他盯著她很久,最後隻能微微歎了口氣。

江行來探望,臨走前似真似假地問了句:“你真覺得她能原諒你?”

紀湛東微微扯了嘴角,這話題還真顯得有些新鮮。他好像還沒跟別人談論過,更何況對方還是位男士。

“我沒想過。她原諒當然是我運氣,不原諒就算我的報應。不過不管怎麼樣,她隻要活著,就得綁在我身邊。”

記得在他們剛剛分開的時候,周笑非知曉他的事後,歎口氣,什麼意見建議都沒發表,隻默默地陪著他喝酒。以往紀湛東的酒量都不如他,不過那天晚上周笑非早早就服了軟。紀湛東真的拚起酒來什麼都不會顧及,他是瘋了,可周笑非沒瘋。

後來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兄弟,天涯何處無芳草啊。”

他隻是淡淡地微笑,依舊不說話。半晌後扶著酒杯,幽幽地生出感慨:“如果我從沒見過她,活著等再見著的時候我已經是年紀皺紋大把,我肯定放手。不過現在既然我在最合適的時間遇到了,管它以後發生什麼,總之誰現在死心誰是傻子。”

周笑非相當受不了他的話:“我覺得你現在就挺適合當傻子,真的。”

他依舊隻是笑。

什麼叫緣分。緣是天注定,分因後天爭。紀湛東在某天突然明白過來,原來從他第一次求婚的那個時候起,就已經在潛意識中決定了不再放手。